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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骥的身子在身不由己的颤抖,秦钟和宋正文的大部分对话他都没能听清,可是最后的关键部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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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钟说:“宋局长,我现在在莲花乡调研,发现文教口存在很严重的乱收费现象,我觉得很有必要召开一个现场办公会,最好,带上纪检科的同志。当然,如果您为难,我直接联系纪检委。”
宋正文当即表态:“都是公家的事,老百姓的事,我有什么为难的,你等我,我这就出发。”
宋正文是真怕了这个小子了。官场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前几天县委大院那一出,早已是人尽皆知。当官的哪有底子干净的,宋正文知道自己不干净,哪里还能让纪委参与自己管辖的领域,还是自己消化吧!
闫骥看到宋正文居然被人家一个电话叫了过来,他是彻底绝望了。
孙强的心里充满了庆幸,自己今天的脾气真他妈的好,虽然没有给秦副县长留下多好的印象,但是太坏的也没有吧!
于是,孙强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他道:“秦县长,我立刻派人把您的外甥送往县医院救治,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医药费自然由我们承担。”
秦钟未置可否,孙强朝着张宝金大吼道:“张所长,你还等什么,派两名警员,用警车送人,到了医院,不要急着回来。”
张宝金立刻滑稽的敬了个礼,孙强又道:“你要留下,没听秦县长说要召开现场办公会吗?立刻带人到办公楼准备会议室,还有现场保卫,必须重视。”
“是!”
张宝金满头大汗,今天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他刚刚给跟他来的那个警员交代了送人的事,手机就响了起来。
走到外面,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凝重的走到了孙强身边,涩声道:“孙书记……”
孙强从张宝金的表情知道出大事了,可是秦副县长就在旁边,他想遮掩也没办法了,于是不高兴的道:“张所长,有什么事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再大的事,还有秦县长主持呢!”
张宝金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闫骥,才道:“秦县长,孙……孙乡长,在乡政府门口聚结了大批来自全乡范围内的教师,他们口口声声讨要工资,我怕这件事弄不好,就会酿成**。”
干部最怕什么,就是**,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把手绝对逃脱不了干系,肯定是要被问责的。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前提,这是我党的一贯宗旨,一个领导连维稳的工作都做不好,只怕是不称职的。
所以,听了张宝金的话,孙强的冷汗立刻就流了下来,他刚要说话,想了想,还是将话语权交给了秦钟,“秦副县长,您看……”
就在这时,大家就听到扑通一声。
原来是闫骥同志,他晕倒了。他在此时晕倒,孙强和薛蓉是知道的,就连所在张宝金也隐约知道一点。
闫伟轩一把抱住父亲,喊道:“爸,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闫书成也滚下床,拉着爷爷的手哭道:“爷爷,你醒醒,你醒醒……”
看着这幕闹剧,秦钟眉头皱了皱,道:“还死不了,赶紧叫医生。要是死了,还真便宜他了!”
儿媳妇立刻出去找王院长去了,闫伟轩站起来声色俱厉道:“秦副县长,你真是冷酷无情,你还是人吗?这个时候居然还说风凉话。”
秦钟脸色冰冷:“那我就再说一句,你爸的晚年大概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你……”
张宝金喝道:“闫伟轩,你闭嘴。”
秦钟也不再理他,而是对孙强道:“一起走,张所长,你开车。”
何建军喊住秦钟:“我呢?”
秦钟想了想:“你也来吧!”
直到秦钟等人走出病房,刘亚男还疑似处梦,她喃喃自语:“秦钟是县长?秦钟是县长?”
小童星拉了拉母亲:“舅舅好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像舅舅那样。”
刘亚男这时接到秦钟的电话,电话中,秦钟说:“姐,童星没事,你放心,不过既然要治疗,就到县医院去治,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用了,子……秦县长。”
秦钟笑道:“姐,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哭鼻子的小弟弟。”
刘亚男落下手机,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经过卫生院院长王熙诚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闫骥终于回过气来,他喘息稍定,就道:“儿子,拿手机来。”
等他一个电话打完,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闫伟轩担忧的看着父亲:“爸,您怎么了?”
闫骥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只是很累,想休息休息了。”
刚才那个电话打过去,他最后的侥幸彻底破灭,在关键的时刻,他只不过是人家可以随手丢弃的小卒,现在已经确定,他被丢弃了。
莲花幼儿园园长薛蓉,小童星的班主任马金华,两人看到闫助理的模样,全都是一脸死灰,他们能够想来,自己多半要被这位新上任的县长祭旗立威了。
在路上,秦钟已经了解道莲花乡的教育分布情况,莲花乡下辖二十八个村,有幼儿园一座,小学十家,初中三所。大概一算,就能算来有多少教职工。
只是,秦钟再想知道教职工工资为什么被拖欠时,孙强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当警车停在乡政府的六层办公楼门口,秦钟脸色微变,他记得两年前,这里还是平房。
可是如今,这六层办公楼巍峨华丽,两头各有一部观光电梯,即便这门口的草坪,也是价值不菲。
见过世面的何建军一语道破:“这是美国进口的,一平米一万多块呢!”
至此,秦钟哪里还有什么好脸,他冷冷看了孙强一眼,孙强顿时如坠冰窖。
如今,乡政府大楼前,昂贵的草坪上,黑压压站满了情绪激动的广大教职员工,秦钟大眼一望,只怕有五六百人。面对这种突发事件,秦钟也没有任何经验,但是,他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后果会很严重。
“孙书记,你上还是我上?”
“领……领导,您来。”
秦钟刚要往大楼台阶上走,瞥见不远处几辆警用面包匆匆停下,屈指可数的警察和大批联防队员手拿橡胶棍,凶神恶煞的下车了。
秦钟暗叫不妙,几步走到台阶最高处,扯开嗓子道:“张宝金,看好你的人,我们面前的都是人民教师,他们在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他们没错!”
孙强瞪着张宝金吼道:“你他妈的想我死啊,谁让你调人来的,想镇压?”
张宝金大汗淋漓:“我这就去阻止。”
秦钟的第一句话,就取得了教师们的认同,下面顿时议论纷纷,不过,最多的是在猜测秦钟的身份。
孙强这时走到秦钟的身边大声道:“各位教师,我是谁就不用介绍了,你的工资被拖欠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要道歉,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下面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男人道:“孙书记,别说那没用的,我们也都是拖家带口的,也要生活,都半年没领工资了,你既然认识到错,那就表个态,这个工资,什么时候能发下?”
“对呀,什么时候能发?”
“就是,表态。”
“这次可别想这么蒙混过关,每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不走了。”
“……”
一时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过大家的目的一致,就是要有个明确的说法。
孙强废了半天劲,总算让大家声音低了下去,他开始打官腔:“这个,我虽然是乡里一把手,可是教师工资这一块是财政专项资金,我通常是不管的,现在被拖欠,我们一定会展开调查,但是这也需要一个过程不是。”
“嘘……”
五六百人,同时嘘,那是对孙强的这位乡里一把手说话的极度怀疑,他们已经被不止一次的搪塞,这是当官的惯用的伎俩。
孙强脸有些红,还要说话,秦钟不耐烦的一把拉开他,上前一步道:“各位教师同志们,我是青羊县副县长秦钟,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星期,大家不认识我,今天也是适逢其会。文教口正是我分管的范围,我不清楚你们遇到的问题,我想从你们嘴里听到实情。”
“县长?他是县长,真的假的?”
“是啊,我看他都不到二十岁吧!还没我家冷娃大,真的是县长?”
“乡里不能拿这事糊弄俺们吧!”
“我瞅着像个大官,你看看人家的底气和说话的气度。”
“……”
秦钟在台上稍微轻松了一些,目前的局势算是控制住了,大家至少是愿意听他说话。
孙强适时上来说了一句:“这位就是咱们的秦副县长。”
台下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认得他,他不就是那个桃树坪的赤脚医生,后来当了半年村长,在咱乡里年度表彰大会上还做过经验介绍。
“是他。”
“呵呵,是我,你们说的没错。”
“两年前还是村长,现在是县长,这……坐火箭也升不了这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