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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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1-08-19 09:54 字数:13514
“行,我先让你预支一年的薪水。”黄慧君很痛快。
他愣住。
心脏,缓慢、缓慢的起跳,然后,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剧烈。
“这么帮我,你有什么要求?”无功不受禄,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好人。
黄慧君优雅地轻撩长发,“你‘陪’我一晚,就当做酬谢金。”
……
宁夜和展岩在上课。
她专心的记着笔记时,一张小纸条,推她面前。
“下完课,我们去吃夜宵?”
她抬抬眸,身边的男人,正单手撑靠着脸,对她勾唇在笑。
她说过,上课时不需靠在她身上,不许找她说话。
他就真的很乖。
“不要了,我怕肥。”低头,写下这一行字。
明明想保持距离的,但是每次见到他的笑容,心房总是暖暖的。
“肥什么呀,你摸起来都是骨头。”他回的很快。
“我好象真的有点感冒了,头晕晕的,下课后想早点回家。”刷刷刷,她一边赶紧记录黑板上老师写下的重点,一边回他。
“喝茶。”这回,他出声提醒她。
抬眸,见他难得正经的神色,她抿唇一笑。
书桌旁,有个保暖杯,是他下班后刚去商场买的,因为,他要泡感冒茶。
被他盯着,她喝了几口。
“晚上到我家睡,你这种情况,保暖再睡沙发了。”很坚决地,他写下这行字。
她眉头一皱。
“不许摇头,我爸妈都去美国了,家里就我一人,你没有理由回绝我。”他又推过一行字。
“只是有一点点感冒……”她头皮发麻。
每晚她都穿着单衣去接电话,与无声电话对峙,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不感冒才怪。
“就是因为感冒细菌才刚开始,才得格外注意,不能加重下去。”她无意中提过自己现在在睡沙发,他一直记着。
“这几天睡我家,让我抱抱,暖被子再捂一捂就好了。”他继续写道。
看着纸条,她犹豫了一下,才写到:“你……是不是……想要……”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已经一个星期没给他了。
收到纸条,他一谔,然后,扶额,就笑了,“小宁老师,我们之间就真的只剩下这档事可以谈了吗?”纸上的语气是调皮的,但是,下笔的力度,却有点重。
“算了,如果你觉得我非要你去我家,是为了上你,那我无话好说,晚上在家记得注意保暖。”写下最后一行字,他把笔扔进文件夹里,不准备再继续写字条了。
看着字条,她愣了又愣。
然后,悄悄地,伸手握住他的掌,怕他生气,静静求饶着。
他也任她握着。
她把自己五指嵌入他的五指,他也任她嵌着,不迎不拒。
下课后。
他坐在车里问她,“现在,向东走,还是向西走?”东面,是他家,西面是她家。
低头,犹豫了几秒,她说出一个字。
“东。”
……
洗完澡,她窝在被窝里,他替她量体温。
“37度4,虽然不算发烧,但是要注意了。”他拍拍她的脸,“房间要开暖气吗?”
她摇摇头,“不习惯呢——”
“好。”他把空调遥控扔开。
掀开一点被子,他钻进来,“晚上我们早点睡,你睡足了,感冒自然就好了。”半夜的时候,他会起床注意一下她的体温变化。
熄灯,他把她捞入怀里。
“别贴的太近,会传染的。”她提醒他。
他朝她的小嘴,用力打了一个波,“没事,传给我,你就自然好了。”笑嘻嘻的。
傻瓜。
她抿唇淡淡一笑,窝在他怀里。
“宁夜,我姑姑们那天有对你说什么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口。
迟疑几秒,她摇头,“没呢,什么也没说。”这是事实。
“别觉得有压力,相信我,我都会解决好的。”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他安慰。
“恩。”闷闷地,她应答。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
“睡觉。”他闭眼。
真得不碰她?她有点惊讶。
明明,这样搂着她,连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胯下已经起了变化。
“你、你要不要……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她钻出脑袋,忐忑着。
“我也没别的意思。”他阖着目,把她重新按回胸膛,回答,“我怕剧烈运动的话,会冻着你。”两个人缠绵着翻来覆去的,她的感冒肯定会加重。
“宝贝,乖,睡了。”他窝在她脖颈处,让她听听他的呼吸平稳着呢。
“恩。”她点点头,放心了。
想了又想,凑过去,亲亲他的额,“晚安。”
这宁静的夜,觉得心里,好踏实。
因为,身边的男人。
阖着眸,因为临睡前那杯感冒茶的作用,她慢慢地,觉得困意,快要,快要入睡。
呜——
突然,手机震动了几声。
她吓了一跳,展岩也被吵醒。
“你是手机在响?”他开灯,揉着眼睛问。
刚才两个人,都快睡着了。
她点开短信。
“出来一下好吗?想把钱还给你。”
刚看完,另条短信又进了。
“我在你家附近,但是,我不知道你住哪里,我在xx超商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宁夜——”他推推僵得如块石头般的她。
“啊——”她回过神来。
驭辰说还她钱,但是,怎么可能?他搞什么?!
这几天,她就一直觉得他不对劲。
她下床,穿衣服,“我出去一趟,最多一二个小时就会回来。”
展岩抓过床头的闹钟,看时间,“现在十二点了,你还要去哪里?明天不行吗?”
“我……”她该怎么说呢?
“我爸、我爸可能发现我没在家睡觉,在发火呢,我、我得赶紧回去。”她语无伦次。
展岩沉默了
他下床,想穿衣服,“我送你回去,还有,你先量个体温。”刚才,她明明打电话和父母报备过,说要在同学家过夜,她爸爸怎么可能三更半夜发火?
“不要,我没时间。打的回去,很快的。”她推开他递过来的体温剂,急着离开。
“我很快会回来的,不会发烧,不会流鼻涕,会健健康康回来。”她向他保证,亲亲他的脸颊,“你先睡。”然后,飞快套好风衣,就飞奔出他家。
太奇怪了!她必须去看个究竟!
展岩在后面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静默。
她的话,前后矛盾。
第二十二章
她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站在超商门口等她,二月底还是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薄风衣,头发被冷风吹得有些乱,挺拔的身体显得越发的廋削。
“这里是十万块,我已经存到银行里了。”他握着她的手,把存着和卡,硬握在她的掌心,“钱拿着,以后家里的卡和折,都给你保管,我再也不会乱花一分钱了。”
她吃惊,本能地跳开。
但是他握得好紧好紧,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段驭辰,你还不明白吗?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她很急,硬拽着她掌心的那温度,象铁烙一样。
“不,你拿着,你会原谅我的!”但是她好固执。
“段驭辰,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已经过去了!”她不要这笔钱,她只要干干脆脆,没有人再扰乱的活着。
他迷离的眼神,带着疑惑与不信,“不会的,只要你不生气了,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我已经不生气了啊!”她用力保证。
那天,她的语气是激动了,但是,其实,她已经不生气了。
因为,他们的感情,已经渐渐在成为过去式。
那些爱过的痕迹,还在,但是,已经不会再让她这么激动了。
“这钱,你是不是向别人借的?你把钱拿回去,借别人的钱,光是利息就很可怕!”说这些话,除了单纯的关切,也是因为她已习惯,习惯打理他的生活,习惯着每一句话都会替他的实际情况盘算、考虑。
这些展岩从不用她费心,但是,段驭辰不同。
“不是借的!”他就是不松开她的手,“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承认,很多时候我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着,有时候会讨厌你,有时候会抗拒你,但是,你离开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
“我不欠你了,我们平等了,我们再开始好吗?这一次,我会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不会故意冷漠你,不会再乱发脾气,我保证,好吗?!”他急急地,匆忙想找回她。
太迟了。
她摇头,“段驭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虽然我不知道和他会不会有结果,但是,我能肯定我们是绝对回不去了!”
很多很多事情,都变了。
从她的身体义无反顾交给别人的那一天起,什么都变了。
他更急了,正想又说什么,但是一口气撅着,他反而先用力的开始咳嗽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趔趄地奔到一旁的垃圾桶旁,脸色白得吓人,用力的咳嗽,用力的咳。
她傻站在那里。
她应该放下东西,乘机逃走,但是,她的脚步,怎么也移不开。
“你,还好吧——”一股酸臭味,已经在空气里淡淡飘散开来。
他居然咳到开始呕黄水了。
宁夜有点担忧,而他,已经半蹲在那儿,背对着她,好像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
“纸巾——”她急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那天骂得那么狠,但是,她对他恨不起来。
他摇摇手,因为,他还在呕吐。
他看起来好象吃坏了东西,而事实上,他一天都忘记吃东西了。
他太急,太急,晚饭的时候,也用来去银行存钱。
终于,呕到好象不能再呕了,他扶着痛到象烈火在燃烧一样的胃,缓缓喘口气。
“擦擦嘴巴。”她不纸巾塞到他手里,然后,蹲下,替他擦拭裤角上刚才不小心吐上的污迹。
这些动作,她做起来如此习惯,等于象人体反s的本能,等擦完了,她才愣住了。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急急收回手,但是,已经来不及,她一把把他抱住。
“你还是爱着我的,我们怎么会不可能重新开始呢?”他很激动,抱着她的力度,紧箍不放。
她挣扎,剧烈。
“你误会了!”她急忙解释。
但是,该让她怎么解释呢?不舍、心痛的心情,依然是强烈的,这和爱无关吗?她不知道,她理不清楚,自己也迷惘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的才能原谅我?我已经把钱找回来了,我已经把我们的梦想,还回来了啊!”她挣扎的力气太大,他几乎已经快抱不住她,只能心痛地大喊。
就是这冲出心肺的一声痛喊,让他在自己的口腔里尝到浓浓的血腥味。
她终于成功挣脱,“你听我说,我们怎么可能重新开始?我刚才就是从我男朋友——”她接下所有的话,都冻在了唇边,因为,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那抹鲜红,从他紧抿的唇角,慢慢地溢出,滑下。
越冒越多。
“啊,血!”她抖着声大叫,泪水不知道怎么得,也被吓得同时开始模糊视线。
“你还好吧?我们快去医院!”她慌得根本不知道所措,这种情况,叫她如何保持镇定?!
从她的眼里,看到恐惧,他用指抹抹唇,果然看到指尖上,意外的鲜红。
但是,他却轻轻地笑起来,“你还会心疼我吗?”他问的很轻,很轻,苦涩的,哀伤的,
她刚才大力挣扎他的怀抱时,是那么坚决,让他的心,被一股浓浓的绝望占据着。
他们,真的分手了吗?
“拜托,去医院!”她用力去拉他。
但是,他不动,就是不动。
一个大男人完全不动的时候,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力气?
“快去医院那,会出人命的!”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说好,不为这男人再掉一滴眼泪的,但是,为什么现在还会哭?
心痛的好厉害,好厉害。
“我们重新开始!”他用力地喘着气,脸色早已变成死灰,浓浓血腥味让他自己也想吐。
但是,他就是固执着不动。
“我把梦想还给你了,我们重新开始!”他用力地喊,嘴角的血,涌得更厉害了。
“我没有梦想了,我已经没有梦想了!”她被他得快崩溃。
“你有的,我们可以共同创造的。”他淡色的风衣上,已经有点点血迹,殷红着,而他每说一个字,新鲜的红,就自嘴角淌下,和着他坚定的淡笑,有种触目惊心的惨烈。
“你去医院!”她厉声,整个人都哭得快颤抖。
“你答应我,我们重新开始,我就都听你的。”他固执着、重复着、坚持着。
心、胃、肺部都绞得好痛,他怎么能失去她?她才离开多久,他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他需要她,他要她象过去一样,疼着他,照顾着他,眼睛里看不到其他,只有他,只有他。
她想叫救命。
但是,空寂的街上,好象就只有他和她。
他胸口又一闷,这一次,他呕出了一大口血。
大量的。
好象足足有一碗那么多。
连他的鼻子,也开始出血了。
她被吓到,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唇。
但是,他依然只是死抿着唇,不理不顾任大量的鲜血,迅速涌出唇角,等着她一个答案。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她认输!
只要不出人命!
等他好转了,她再和他好好谈,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争,什么都不想辩,什么她都先答应他。
……
到了医院时,他已经痛到不醒人事。
“是严重的胃出血!”止血、输y一系列的急救措施,开始匆匆上演,快天亮时,医生松一口气才宣布:“病人幸好及早就医,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期。”
这时,她才缓过神,整个人还在发抖,无助地坐在急诊室,他的病床前。
“只要你答应我,我们怎么可能回不去呢?”他昏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病人应该是之前已经有便黑血的情况,没有引起重视,再加上工作过度劳累、日常饮食不规律、咳嗽、以及情绪异常紧张、激动,才会引发胃血管爆裂,而大量出血。”医生交代她,“先让他禁食12小时,沃恩再观察进一步治疗。”
“嗯。”她摇摇晃晃地起来准备去办入院手续,但是,发现自己一阵腿软。
“小姐,你也先回家去休息一下吧,他注s了止痛剂,里面有少量的镇定剂,估计今天下午才能醒过来。”医生提醒她。
“好。”她麻麻木木地应答。
办完入院手续,她迈出医院大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她脸上时,她觉得恍若隔世。
她的手机,还在唱。
是《大笑江湖》,几乎,从凌晨二点开始,已经唱了一夜。
她拿起手机,有上百个未接电话,她哽咽。
她好怕,刚才真的好怕。
“你在哪?”
“宁夜,我在你家门口!”
手机里,展岩急吼吼地声音。
“我……”她空茫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她低哽,“第一人民医院。”说完,手机垂下,她腿软地跌坐在路边。
第二十三章
“阿婆,上次阿公肠胃不好住院的时候,那个王阿姨人细心,照料得很不错,你还有她的电话号码吗?”一边开车,展岩一边在打电话。
“对,我朋友胃里血现在在出院,需要人照顾……”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双腿现在还软绵绵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扶着椅背,顺便撑住自己同样虚软的身体。
“好的,您帮我联系一下,让王阿姨现在就过去……”他朝她伸手。
她怔怔的。
他手指点点她手里,一直紧捏着的住院单,她恍然大悟,急忙递给他。
他低头,摊开单子,从容报给对方,“阿婆,您记一下……12楼42号病床,他的名字叫段驭辰……是的,使得,麻烦您和王阿姨联系好以后,让她到医院后再给我来个电话,这样放心一点……谢您了,替我问候阿公!”
他收线以后,专心开车,一句话也没有和她多说。
回到家,他把车驰入地下车库。
“叮咚。”电梯门开。
“我帮你请好假了,回房以后,好好补眠。”他开门进屋,交代。
事实上,在医院门口问清楚情况后,他一直沉默的过火。
她彷徨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生气。
回房,他转身,去取来一样物品,“张嘴。”
她怔怔微启红唇,一根冰冷冷的东西,已经探入她的口腔。
是温度计。
一分钟后,他取出来一看,蹙了眉,“38度2,你已经在微烧。”在医院的时候,他一摸她的手心,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果然,还是冻着了,开始发烧了。
“你换衣服回被窝,我到楼上拿药。”把自己干净的棉内衣交给她做睡衣,他旋身上楼。
一会儿,他下楼,她已经乖乖换好衣服,握在被窝里。
他把水和感冒药,都递到她手上,“能喝尽量多喝点水,吃了药就睡觉。”
说完,他就起身。
她愣愣望着他。
就这样,关于她骗他的事,他什么意见也不发表?
“你……要去上班了?”她只好问了个安全话题。
“不,我很累,我也请了假,我要去补眠。”担心了她一夜,根本没睡,他也快撑不住了。
他去补眠?
“你睡吧。”帮她拉好被子,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她怔怔拉住他的衣角。
他不在自己房间睡?
“我去隔壁房间睡觉。”但是,他拉下她的手。
拿好换洗的衣服,他也不想在自己卧室里洗澡,在客厅的浴室里,他关上门。
把自己站在洒着热水的浴蓬下,微烫的水温让他的心,一阵疼痛,良久良久,他不能动。
突然,有种无力感一直在延伸。
凌晨两点
,他开始拨第一个电话给她。
没人接听。
凌晨两点半,因为担心,他开始开车从家里出发。
她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凌晨三点,他已经在她家的门口,那栋屋子安安静静的。
他依然联系不上她。
凌晨五点,她家传来娃娃的哭声,然后,她爸爸中气十足的咒骂声。
他可以确定,自己被骗了,她不在家。
……
一个小时后,他擦干身体和头发,打开浴室的门。
只是,门口那裹着被单,点着脑袋,缩成一团的人儿,让他一愣。
“宁夜,你在这睡觉干嘛?”他轻轻推了一下她。
垂着脑袋的她,惊了过来。
“对、对不起——”她低头,怏怏。
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如果他一路就质问她,她也不至于象现在一样,觉得快要窒息。
她在门口守多久了?
他摸摸她的额,幸好,掌心下的温度,还是微烫而已。
“我再说一次,无论任何情况,都要爱惜自己身体。”
人必须先珍惜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珍惜。
谎言被拆穿到现在,他的态度让她太不安。
“走吧,我抱你回去。”把她连着被单,整个人抱起来。
“展岩,对不起,你别生气——”她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没办法哭出声音,却也没办法制止眼泪掉落。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压力很大,她根本就睡不着,她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好多血,段驭辰固执的站在那里,就是不动。
当时分手的第一个月,其实,即使再伤,她的心还是留有余地的,但是,他没来。
现在,她已经准备接受心的感情了,为什么,他却硬要回来?
“什么也别想,好好睡觉,把烧退下去,好吗?”她那么无助的神色,让他的心,化成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串的对不起,有真心的,有迷惘,也有心痛的。
他把她放回床榻上,而她拉着他的衣服不放。
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
叹口气,他掀开被子,还是躺入了她的旁边,果然,她把自己发抖又微烫的身体,依了过来。
没办法,他太好哄,看到她这样,仅仅只是一句对不起,已经把他哄回来,不想再计较了。
依偎在他怀里,她终于能感觉到安全感,胸口好象一瞬间,又能吸进很多空气。
那些,因为某一个人而激起的又苦又难受至死般,如同快窒息的疼痛,慢慢开始减退。
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以后别去医院了,我已经找到能放心的人去照料他。”他交代。
也许,男人比较理智吧,不能再让她与对方这样纠缠下去。
她扬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的人?真的可以吗?不,不可能的。
除非,她够狠。
她那一刹那的沉默,让展岩的心,一窒。
“这样不好,宁夜,真的不好。”他摇摇头,试图说服她。
犹豫、软弱,更能伤害人。
“要不要,我出面和他谈谈?”他建议。
“不要,展岩,不要!”她用力捏住他的手,慌忙摇头。
不行!他会伤到他的。
“我会处理,我会处理!我保证,我会和他说清楚,你别出面!好吗”她的神情,好激动,好象在拼命保护着谁。
完全老鹰护小j的神态。
手腕传来一阵巨痛。
“……”他淡淡点点头,“好,睡吧。”
人的心,是自由的,他不能左右她的判断,也许他唯一能做得,只剩下相信而已。
他相信,她会处理好,不会让他失望。
得到他的答应,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了下来。
他帮她拉好被子,背过身,睡觉。
……
一会儿,后面的呼吸,有点平稳了,他把自己的手腕,伸出被子。
那里,一片浅红色。
一个女人,该多急,该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男人的手腕,都抓红了。
……
她睡了一觉,得到好的休息,果然,烧退了。
晚上,她去了医院。
王阿姨说,段驭辰一醒过来,就开始找她。
现在,他正闭着眼睛,毫无血色的脸,苍白、脆弱的象水晶娃娃。
她的心脏,象被谁捏住了一样,一阵揪着疼。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见到她,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来了?”然后,他的手,缠握住她的手。
他的指,很凉,没有任何温度。
“胃还痛吗?”她不动声色的抽离自己的手,微笑着问。
客套,疏远,有礼。
象对待普通朋友。
他愣了一下。
痛,还很痛,火烧火燎般的痛,让人一直想呕吐。
“好很多了。”他继续露出笑容。
如果,他对她笑容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改变过去自己对她太过分冷漠的形象?
“你和他谈了吗?”他主动问。
她愣了一下,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告诉他,要和我重新在一起了吗?”他焦急地问。
他不需要那个男人帮他请的看护,他之需要她。
顿时,她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他不问,她想等过几天,他好起来再说,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
“驭辰,我没打算和你重新在一起。昨天晚上,我是骗你的,对不起。”她坦白,她道歉。
他不肯上医院,她只能骗他。
她从皮包里翻出存折和卡,推给他:“这里的十万块,我已经取走五万了,剩下的钱,不是我的,你自己收好。”从此,两不相欠。
他一愣。
突然,他站起来。
“你去哪?”她也愣住。
但是,他却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挥开她的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往洗手间冲去。
洗手间里传来呕吐声,她急忙跟上,看到他正对着马桶大吐特吐。
“我,我去找医生!”她慌了。
医生说过,他如果再吐的话,可能又会呕血。
王阿姨已经听见,匆匆跑去找医生。
而他,呕吐了好一会儿才停,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板上。
脸色如一张白纸,拼命喘气,空d的眼就好像失了魂一样。
“你……还好吧……”因为他,她也好似陷入某种恐惧中。
“呕——”他不回答,又开始对着马桶,克制不住地呕吐、颤抖。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吓我!”她发现,自己也跟着他在轻微的发抖。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像安抚自己最心爱的小孩一般。
好疼,好疼。
他在疼,她也在疼。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一大早,医院和王阿姨通知她,病人无缘无故消失了。
她慌成一团。
顾不得请假,她就开始到处找他。
医院、家里,被她通通翻了个遍,近中午的时候,她终于在他上班的地方,找到他。
“你干什么?你疯了,你跑来上什么班啊!”她见到他时,一口气简直提不上来。
她急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居然挺直地站在那,一脸平静地做生意,只是,削瘦异常的身体看上去更加脆弱了。
“我答应老板做完这几天。”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没有一丝生气。
做完这几天,是什么意思?她愕然。
有新的客人来,他脚步虚浮,却马上迎了上去,留下她一人。
“他不是被个富姐包养了吗?怎么还来上班?”后面传来窃窃的讪笑声。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呢,那天我还偷听到,那个富姐让他陪她一夜,他点头答应了!”
“最后,人家拿了张支票给他,定好一起过白色情人节!不知道那晚,他要怎么被人家sm呢?不过十万一夜呢,即使被sm到进医院,也值,对吧?!”
即妒又羡又幸灾乐祸的声音,哈哈大笑着。
他们根本就不顾忌的讨论,让宁夜双目瞠呆,整个人都冻住了。
十、十万……
“段驭辰,你告诉我,那十万怎么来的?!”她箭步上前,再也克制不住的吼道。
老天!杀了她吧!
他正在用轻弱到不像样的声音和客户介绍着家具,被她猛得往外拉,差点踉跄。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那一张张猴样的嘴脸,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门口,他还是用力拉下了她的手,“你只要拿走你的钱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你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她冲口而出。
他用身体去换十万块,还她的债?她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的不管呢?!
“你不是说,你没打算和我重新开始?既然这样,我对你来说,已经是路人,你还需要关心我吗?!我真的不需要那笔钱了啊!”她也觉得好痛苦,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要变得这么复杂?
“宁夜,你为什么不在乎那笔钱了?”他轻轻地喘了口气,虚脱似地依靠在店门口的墙上。
为什么,他只是想找回她,只是希望她再给他一次机会,要这么这么难。
她的手机,在响。
是展岩在打过来问她,有没有找到人。
她不接,不想接。
但是,他却笑了,惨凉凉地,“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乎那笔钱了,因为,你现在的男朋友,很有钱……”
昨天晚上,他有向王阿姨打听,听说对方是独子,父亲有间公司起码值几千万的资产,每一年盈利丰厚。
她的男朋友确实不是富豪,但是,有钱人三字,当之无愧。
她说不出话来。
“真好呢,你以后都不必为经济担忧了,不用跟着我,再节衣缩食……”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好象有一种心灰意冷的苍凉。
她心痛地快喘不过气。
不是这样的——
“他能给你买iphone手,能给你买新衣服,能给你买好多好多奢华的东西,甚至能大方到给你前男友买酒单,请看护……”他越说越失笑。
他怎么可能指望她还能回来呢?
“宁夜,你已经离不开对方给的奢华了,对吗?”他好轻好轻地问。
她象被人当场在大庭广众打了一个大巴掌一样,整个人无法动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实说,交往以后,她确实接受了很多展岩给予的“好处”,他总是缠着赖着让她收下,说这是他想宠她的心意,但是,她没想到,看在别人的眼里,成了这样的不堪。
“好了,你回到他身边吧,我不会再勉强你了,以后我的任何事,也和你无关,你不必别再管我了。”他面无表情,想继续往里面走。
但是,他突然僵住了,徐徐蹲下,脸色变得越发死灰,对着墙角,他又呕出了一大口血。
……
他缓缓地颤动着睫,醒过来时,她还陪在身旁。
她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胃烧得好痛,心脏更甚,他蜷缩着闷吟了一声。
“醒了?很痛?我去叫医生!”她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很紧张地问。
正是她这股紧张,让他心窝一暖。
他一把拉住她:“别走——”神情,说不出的脆弱。
“好,我不走。”她拍拍他的手,轻声分安慰。
她的手依然被他紧拽着,好象拽着那世间唯一的一丝温暖般,不舍不放。
王阿姨已经叫来医生。
“你真的要好好配合治疗,心情不要再起伏那么大,这样会让原来未愈合的血管再次有充血现象,导致破裂!”医生严厉警告他。
他抿唇,沉默。
“医生,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不会再刺激他了。”一道疲惫声音回答医生的,那是她。
……
宁夜已经五天没有来上班。
“展岩,开发区的统计报表怎么办呢,急着报上去啊!”王继承在跳脚。
“我通知宁夜。”翎翎赶紧拨电话。
前几日,宁夜请假的时候交代过她,工作上有什么事情立刻和她联系。
“不用了,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她了,我来弄吧。”但是,展岩却抽走了大哥手上的空表格。
王继承愣了一下,“你会?”
翎翎也愣住,但是,她愣的是其他事情。
明明,昨天,她还因为工作事情,和宁夜联系了,但是展岩却说……
“会。”展岩很简短的回答,把上月的增值税、水电费等发票数据,一一翻出来,然后根据上上月的数据报表,开始一一填报。
王继承看得傻了眼,忍不住问,“你会看财务报表了?”
“会。”很简单的事而已。
王继承一脸的惊疑不定。
“哥,我只是不想认真做事,但是,不代表我不聪明。”他淡淡一笑。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举一反三,所以,读书的时候,不用靠死记硬背,他的成绩也一向很好。
“那你还在财务室打混?!”王继承忍不住冲口而问。
正在电脑上输数据的他,指尖一顿,“你看不下去?那好啊,那等宁夜回来,你帮我换个部门。或者,我可以直接去接我爸那上班。”他的话语,依然浅浅的,像是玩笑,又不想戏谑。
……
第二十五章
这几天,其实很难熬,每一秒,都觉得很漫长。
展岩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他更失败的男朋友,女朋友请假去照顾前男友,而他这男朋友,联系不上她,更连反对的资格,也没有。
老实说,他的心情很沉晦。
“老板,帮我挑一些进口水果。”付钱买单,干净利落。
他要去病房看看!
听说,王阿姨被段驭辰打发回家了,他不认为王阿姨会照顾的不好,应该只有一个答案,段驭辰已经被某人照顾的很好。
他告诉自己,做人不能这么狭义。
但是,喜欢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如此平静?他做不到。
提着水果篮,他进入医院。
……
她在喂他吃粥,一小勺又一小勺,格外的细心。
而他,很听话。
“少吃点,临睡前,我再喂你。”她细声细语道。
“恩。”他点点头。
于是,她拿纸巾抹抹他的唇,这几日,他的情况好了很多,不会再呕血,也能开始进食一些流食。
“年轻人,你女朋友很细心,要珍惜,快点娶回家哦。”同房的老爷爷被保姆扶着要出病房,去散步时,经过他们笑侃着。
“恩,她很好,是能过一辈子的人。”他认真的点头。
宁夜收拾碗筷的动作,一僵。
“休息一会儿。”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缠绕。
她垂眸,不语。
她死死地、定定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他的指很凉,凉到让人不忍拒绝。
“宁夜,你选好了,对吗?”他轻声问。
今天,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不下数百便,也许是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没有一点真实感。
她怔怔地。
对,她选好了。
“你会把十万块,还回去,是吗?”她也用很轻地声音,问。
他马上点头“是,只要我们还有梦想,只要你还肯原谅我,我不急,我会一点一点找回来。”只要她不选择分手,他都听她的。
那些钱,她让他先欠着他们的“梦想”,那么,他听话。
她扯动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
昨晚,她正式下了这个决定。
“宁夜,有平坦的路你不走,你怎么偏偏选了一条岖路去走呢?!”姐姐很反对。
谁不想将来的另一伴呢,有钱有房有温暖,宁夜怎么就那么傻!
“姐,我放不下他。”
姐姐愕然。
“我能感觉到,他很需要我,我不能在这时候放弃他。”
所以,她选好了。
“那展岩呢?”姐姐马上问。
“他,很好……所以,他肯定会遇见更好、更适合的人。”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不是最适合他的人,对方绝对可以轻易找到更好的选择。
她把展娃娃,一并也收入了纸箱,封存。
今后,这一段错误,将永远成为她的回忆。
……
“宁夜,谢谢你——”他忽然靠近她的脸,象拿出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说出心底的话,“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话音,消失在他吻上她的唇畔。
也许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他的唇,冰冷冷的,和记忆的唇,没有区别。
她的睫在发颤,唇上的触感,由浅转深,她的手,慢慢成拳,顶在他的肩上。
想推开又觉得不适合,再吻下去,又觉得自己心情急促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护士小姐,请问42号病房在哪里?”
“你再走几步,最里面倒数第二间就是了。”
“麻烦了。”
展岩提着水果篮,抬头看了一下病房里,正想推门而入。
但是,透过小玻璃窗,里面两道拥缠着的身影,让他收住了脚步。
他定在那里。
她轻轻推开段驭辰,眼神闪了闪,“我、我还没和展岩说清楚……”她不想也不敢和他太亲密,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里处处都是展岩留下的痕迹,那些痕迹,在身体和心灵上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她如何伪装成什么都不存在?
所以,给她点时间,可以吗?
落空的温暖,让段驭辰瞬间怔了一下,“……好……”
他不急,因为,她已经承诺留在他身边。
“宁夜,那我可以抱抱你吗?”他也敏感得感觉到她的不适应,这回,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心,一揪。
“好的。”她扯动唇角,露出浅笑。
拥抱相依。
很紧很紧。
他几乎快将她揉进身体里。
“谢谢你、谢谢你,选择了我……”他真的觉得好激动,好象在做梦一样。
“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她仰脸,心情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