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8-19 09:54      字数:13265
  很紧很紧。
  他几乎快将她揉进身体里。
  “谢谢你、谢谢你,选择了我……”他真的觉得好激动,好象在做梦一样。
  “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她仰脸,心情很平静的淡声交代。
  “恩,我们以后,无论难过、快乐、病痛都会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安全感,好象如浮萍般的灵魂,又找到了安心的落角点。
  “使得,难过、快乐、病痛都会在一起。”她平静地重复。
  他们会好起来的。
  她的小腹,有点隐隐抽痛,腰部一阵坠感,每次月事来前,她都必定会有这样的症状。
  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展岩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去取车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个水果篮,不知道被自己搁哪里去了。
  刚才,是幻觉,对吧?!
  幻觉?有这么清晰的幻觉吗?
  身体里,宁觉着莫大的嘲弄,凝成一股笑意,冲出喉头,让他快要放声大笑。
  “我会处理,我会处理!我保证,我会和他说清楚,你别出面!好吗?”
  他又被骗了,原来,信任等于背叛,尊重等于背弃。
  都说,女人在某一个时刻,需要一个男人的陪伴,就象在逃机时,需要一个降落伞,现在她安全着地了,所以,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方向盘重重一转,他撞到了一个小贩位。
  篓里的橘子、草莓被他的汽车碾成一地的黄色、红色。
  斑斑点点。
  他急刹车。
  “喂,你怎么开车的,你想撞死人吗?”险险跳开的小贩气不过,用力拍他的车窗,“他妈的,你马上给我赔礼道歉!”其他小贩也迅速围过来助阵,一副不道歉不给钱,就别想走的样子。
  他的手机在响。
  外面的叫嚣声,轰轰地,更烈了。
  “什么事?”他接起手机。
  语气,冷漠。
  “展岩,你明晚有空吗?”是宁夜。
  “好,我们一起吃饭。”
  说完,不再体贴地等对方先挂掉,他扔开手机。
  从皮夹里,迅速抽出一叠粉红色大钞,开窗,他面无表情地扔了过去。
  百元大钞,四处飘散。
  小贩们一愣,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去捡。
  他踩开油门,轿车一路奔驰。
  他越开,越快。
  突然,觉得,人心,都很丑恶。
  ……
  “我不喜欢刻薄自己,一吃饱,我的心情就很好,什么都好谈!”
  “展岩……我想过了,我们还是算了吧。”
  “你走吧。”他靠向椅背,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想做谁的将错就错。”
  最后一顿晚餐,关于分手谈判的结果,顺利地让她回不了神。
  “宁夜,你不用担心,该忘记得,我自然会忘记,以后,我们还是同事。”
  他轻松、洒脱、除了偶尔在言语中露出的一抹讥笑,他不在意到,让她的心情,复杂到道不尽。
  这样,也好。
  起码,没有任何她以为的伤害。
  果然,坚强乐观的展岩,不会被这种“小事”伤害到……
  ……
  两天后,驭辰出院,她也正式恢复上班。
  “三天前,展岩已经调到楼下的市场部了。”到了办公室,没有见到那张一贯的笑脸,她不习惯的愣了愣,翎翎回答她。
  这样,也好。
  不,是很好。
  有些人,成不了情侣,但是,也可以做朋友,不会成为敌人,对吗?!
  中午,她下楼准备去食堂,再也没有谁,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这样,很好。
  经过市场部。
  里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刚好,有两位同事走出来,“展岩到我们部门真好呢,大家天天这么热闹!”
  “对啊,他讲的笑话,能笑死人!”
  真好。
  她笑了笑,微微安心,极力压制心底的那股惆怅。
  打卡,去食堂。
  一个公司,但是,两个人几乎碰不到面。
  第三日。
  “驭辰,你来接我下班?在门口了?!”打卡下班的时候,她一边接电话,一边鄂住,“好,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她急忙快步奔出公司。
  “你怎么来了?下旬就要到新公司上班了,你要在家好好休息啊!”
  他气色还是很不好,瘦骨嶙峋的,但是,整个人精神不错。
  “几天没见你了,想约你看电影。”他对她露出浅笑。
  看电影?她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消化这三个字。
  对哦,他们说好,要重新开始,重新恋爱。
  “好啊。”他点头。
  这一回,她不会再象过去一样,傻里傻气地说,看什么电影,多浪费钱啊,不如拷在电脑里看就可以了。
  现在的她,也需要一点动力与气氛,快点找回过去的感觉。
  “嘟嘟嘟”身后,有喇叭声。
  她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她和驭辰站在公司门口,挡住了车辆的进出。
  牌照是浙cx0214的蓝色奥迪车,在他们身边,速度不减,跑驰而过。
  她看着那辆车,久久,直到车尾在视线里快消失。
  “宁夜!”段驭辰顿时不安地环过她的肩膀。
  她急忙回过神来,抹出笑容,“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
  第六日。
  她站在饮水机旁想倒热水,目光却是停在一旁的打卡机上,对着一张连空了三天的考勤卡,一阵恍惚。
  “展岩去广西了,不会再回我们公司了。”正在她前面接开水的翎翎,头也不抬的回答。
  她怔住。
  “那辆车,他也拖哥如果有买家的话,帮他卖掉,价格无所谓。”翎翎手指停在车棚里的崭新奥迪车。
  她一声不吭,倒开水。
  “对了,展妈妈打电话给哥,想联系你呢!”
  她一惊,杯子一抖。
  “别怕,展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她在美国买了些polo衫,给你爸妈都各买了一件,想和你约个时间,亲自交给你父母呢!”翎翎冷淡一笑。
  事情发生后,翎翎对她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热。
  她持续沉默。
  “不过,我哥已经把你和前男友复合的事情,告诉展妈妈了,免得她搞不清楚状况,傻傻地惹展岩心烦。”果然,这是下一句。
  手背一阵滚烫,她才惊醒,原来是溢出来的热水让掌背迅速红成一片。
  “宁夜,你真的错的厉害,连我也不想帮你。但是,我只是请你记住,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算折服你这种真爱精神了,以后即使再错,拜托你也不要对任何人喊后悔两字!”这话,翎翎说得很重。
  说完,翎翎迈步就想走,但是,脚步还是不忍的顿了顿。
  “我哥已经着手在请财务总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公司找个理由恶意开除!还有,你的档案会被写得很难看。”
  她一窒。
  以她目前的学历,被公司主动开除,又不知道要怎么被抹黑,想要重新找一份像样的工作,真有点难度。
  “是……展岩的意思吗?”她用轻得不着重量的音律,开口问。
  是他的意思,所以,老板这样对付她?
  翎翎不说话,只是平静地凝视她一眼,“你要这样想,也行,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点。”
  卷三会者定离
  第一章
  车内载着琳琅满目的人头骨和人体骨架,将越野车的后备箱挤得满满当当的。
  “彝族大多以家族式的寨子零星分布在深山之中,为了便于研究,我们现在要进深山,努力参与彝族的生活。”酥金金一边开车,一边告诉他最新的进展。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行动展岩不会参加了,哪知道最后关头,他背着行囊出现了。
  展岩阖着目,随口就能说出,“黑彝是纯正的彝族,人员甚少,一向自视清高,他们家族观念极强,将白彝族视为奴隶,是个很彪悍的民族。”
  “哥,你也太厉害了,这些我一背过就忘记,你居然连资料都不用看!”后座传来崇拜的声音。
  没人理他,展岩打开不锈钢的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你在喝什么?”酥金金睨了他一眼,忍不住问。
  展岩和过去一样,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只是这次,青须布满整个下巴,整个人看起来落拓而洒脱,明明是一个很爱笑的男人,眼角甚至都留下淡淡的笑纹,但是,这几日他异常的严肃,而且,他不笑的时候,居然给人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二锅头。”他淡淡扬下手中的酒。
  这种窖酒纯正、无异味、浓度极高,整个胃烧进去,烈烈地,却很舒服。
  “给我也喝一口。”酥金金单手摊开。
  展岩默默地将酒交给她,酥金金有点意外。
  他也太配合了吧?这不向他啊!
  但她还是开怀地笑开眼,就着他刚才喝过的位置,小饮了一口。
  她小心翼翼地看他,展岩居然转过视线,一直在看窗外,没有注意,更没有象平时一样跳脚,被她“调戏”后恨不得捅她几刀。
  怪啊怪啊怪!
  “喂,喂,喂,大哥、大姐,你们够了吧,开车开得这么猛,还一路喝酒!”后面有人抱头哇哇抗议地呻吟着,拜托拜托,他的小命很值钱!
  酥金金被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展岩好象充耳未闻般,没有反应。
  午后,下着一场大雨,他们一路豪雨如注,视野迷茫。
  酥金金开车很霸道,途径峡谷时候,唯一进山的道路坡陡弯多,能让很多驾驶员望而却步,但是,她就是能开得游刃有余,让同车后座的小弟弟惊叹不已。
  紧跟的车队,有些已经停在路旁,再也不敢往前开,只能稍等暴雨过去,而他们三人,却还在陡峭悬崖边的狭窄弯曲车道上,一路西行,仿佛肆无忌惮地游戏着生命。
  “不行了,跟着酥姐姐、展哥哥太刺激了,我需要镇定一下!”自称小弟和小阳咋呼着,他是这一次行动唯一的实习生,听说,是个来寻找刺激的富二代,很巧,和展岩同样来自w城,一路上听说有老乡以后,就一直粘着展岩不放。
  小阳从包里掏出烟,点燃,猛抽几口想壮胆,却夸张的呛着,可以咳着的样子,个性单纯,煞是可爱。
  “还有烟吗?”展岩懒洋洋地抬了抬眸,问他。
  “有有有!我们w城的人,出门办事怎么能不带烟呢?!”小阳急忙去翻自己的包,递了两包软中华给他,然后,一脸的讨好,“哥,抽完了还有呢,无限量供应!”
  “摁,谢了。”他撕开包装线,抽出一根烟,就着小阳递过来的火点,眯长细眸,吞云吐雾。
  “你会抽烟?”酥金金一脸的惊讶。
  “哪个男人没抽过烟,没看过a片?!”他沉声反问。
  他也有青春期,十七八岁的时候,一群男生聚在一起,不是抽烟就是看a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你是28周就出声的早产儿,身上很多器官都比一般人要差,特别是器官和肺!”酥金金提醒他。
  “我看起来,象很弱的样子吗?”仰脸,满不在乎的继续吐出烟圈。
  当年抽了几个月,就戒了,一是因为没什么意思,二是经不住老妈唠叨,现在,内心一直有股烦躁,抽上几口烟,觉得胸膛舒畅多了。
  “你只是比一般人能逞强!”酥金金撇撇唇,一把夺过他的烟,自己夹在唇上,开始乐哉哉地抽了起来。
  展岩也不怒不争,重新点了一根。
  顿时,三个人,一车的烟雾。
  “说吧,你在w城出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差,一脸的颓废!”又经过几段破烂的路,幸好酥金金的驾驶技术过硬。
  “没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淡淡地拒绝回答。
  “真的没事?”酥金金进步追问,“我们哥俩感情这么好,你也不肯说?”
  他沉默了一分钟,“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我这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这次,也一样的。”付出的真心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收回来,所以,什么也别提,什么也别问,他会把这段“过去”放起来,不去碰触它,也许慢慢就会淡忘。
  “你们是哥俩?一个这么man,一个身材完全s型,居然是哥们?!展哥哥,你也太不给力了,居然认美女做哥们!”后座又在咋呼着喧热气氛,拍马p的功夫很到位。
  酥金金看了一眼小阳,这孩子脑子有点缺弦儿,但是,说得话挺招人喜欢的。
  哪知道。
  “美女?你眼睛脱窗了?见过在暴雨中,把车开这么猛的美女吗?野兽还差不多吧!”展岩懒洋洋的回答。
  来广西果然是对的,有酥疯子可以损,又一路有个活宝逗自己开心,想笑就笑,不想笑就拉倒,比留在公司里压抑的装腔作势好多了。
  酥金金气得差点七窍生烟,马上就忘记了刚才一直的刨根揭底。
  但是气归,她还是乖乖地减速。
  正因为这一减速,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大绿,颜色鲜艳,如同日本和服一样的筒裙的女孩,吃力的一手撑着伞,背着一大捆厚重的柴火,行走在大雨中。
  车子一靠近,展岩拍拍方向盘,示意酥金金停车。
  “姑娘,你去哪,我们带你一程。”他已经注意到,女孩虽然背影婀娜,但是腹部隆得很高,少说,也应该起码有八个月的身孕。
  女孩一怔,左右各看了一眼,发现都空无一人,才确定,对方是和她说话。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住得地方有点远呢。”女孩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坚强而固执,把展岩望得一怔,居然,又想起来某人。
  一个,他不想再去想的人。
  “哇,太漂亮了!”后座的小阳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懂的w城本地话,惊叹,“简直漂亮到如诗如画!”
  女孩的脸,很精致很精致,即使怀着身孕,也丝毫无损那夺人眼球的美丽。
  “没关系,上车吧,你一个孕妇在雨中走,出事了怎么办?!”展岩已经下车,打开后座的位置。
  女孩看了一眼依然如瀑布班的大雨,还是有点犹豫与挣扎。
  住在深山的彝族女孩,都比较单纯与保守。
  “小妹妹,不要怕哦,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工作证!”嘴巴很甜的小阳,已经摇晃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证。
  女孩不识字,但是,认得出对方的笑脸有多真诚。
  “谢谢你们。”她还是选择了上车。
  展岩冒着大雨,把她身上背着的柴火扔上车顶,拿绳子固定住。
  “我叫阿依。”女孩主动介绍自己。
  “阿依姑娘,您好。”展岩和她招呼。
  ……
  把阿依送回家,才发现,她住在一个很大的小草楼上。
  “这是我家。”阿依一脸窘迫。
  在彝族,姑娘的草楼是用来谈情说案,族里地位越高的姑娘,她的小草楼就盖得越大越高。
  只是——
  展岩很意外,阿依居然是个单亲妈妈,不然的话,有夫家的女子,不会孤单的住在小草楼里。
  “你们上来休息一下,吃个晚饭吧。”因为感谢,阿依一脸腼腆的邀请他们。
  “好。”展岩第一个下车。
  他们一行三人,进入草楼,果然,地板上都是水。
  “我去做饭。”男的有客人,阿依来不及擦地板,很忙碌的去掏米缸,想煮小米粥招呼他们。
  展岩他们听到,淘缸的沙沙声,面面相觑。
  这是个家徒四壁的家。
  “小阳你去劈柴生活,我去修屋顶。”展岩已经在穿雨衣,两个男人开始分配工作。
  “阿依,你男人呢?”酥金金一向快人快语,忍不住问。
  “他……”阿依咬咬唇,“他不要我,走了——”
  原来,阿依居然是黑彝族的长女,但是与白彝的一名小伙子两情相悦,但是无奈家族粗暴干涉,小伙子顶不住精神压力,不留只字片语便远走他方,只留下怀着身孕的阿依被赶出家门,却依然痴心守候。
  展岩冒雨修好屋顶,爬下来时,整个人日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
  “我去车里给你拿干净衣服。”酥金金急忙下楼。
  “阿依,拖把在哪里?”但是,他先注意到,地上被自己弄得太湿,必须先抹干。
  “我去拿!阿依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快手快脚地出来。
  “小心!”展岩想提醒她,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
  阿依重重滑倒在地上。
  “啊,好痛!”她捂着肚子痛叫,地板上,有血水顺着她的裙子,漫出来。
  宝宝要提早出生了。
  砍好柴的小阳,和拿衣服上楼的金金,还有展岩,三个人都傻眼了。
  “我们快去医院!”
  “医院离这里还有几十公里,她们都在家中生产的,应该快去附近请产婆!”
  展岩和金金快步上前,配合无间的扶住阿依绞痛的身子。
  “我自己可以,你们帮我准备剪刀就行。”阿依一边痛得喘息,一边要求着。
  而接了命令去请产婆的小阳回来,惊慌地告诉他们,请不到产妇,没有人愿意来帮助阿依。
  顿时,大家慌成一团,就在商量决定送医院的时候,偏偏——
  “啊,男人快出去,孩子头要出来了!”随着嘶厉地尖叫,金金也一同尖叫出声来。
  ……
  金金在照顾产妇,展岩托着一团会哇哇哭的“血块”,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脐带,就着热水帮他洗身子。
  生命真的好奇妙,突然就这么降生了,还会啼哭会踹脚,更会——
  握着他的手指不肯放。
  洗干净了小r团,白白胖胖的,然后,伸舌,想觅食,吮上他的指,他急忙抽离,就怕指间的烟味影响小宝宝。但是,小宝宝哪肯依,扁嘴,就想哭。
  展岩的唇微弯,这段日子,他是第一次有了真心欣悦想笑的心情。
  “让我看看他。”阿依躺在床榻上,含着眼泪,也很激动。
  “阿依,孩子的父亲迟早有一天,会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坚强。”他真心地说。
  如果他是那个男人,他会感谢她没有放弃这么可爱的生命。
  “要不要我也给你生一个呀!”危机接触,酥金金很爱开玩笑。
  “好啊,那我们要不要马上飞去荷兰结婚?!”他皮笑r不笑,也终于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小阳先愣了一下,然后,听懂了,捧着肚子大笑出声,“展哥哥,你太毒了!”
  果然,酥金金又七窍生烟。
  “哇哇哇哇”产妇还没下奶,宝宝饿得哇哇大哭。
  “我去城镇上买奶粉!”他无法继续笑闹了,全部精神就在小宝宝身上。
  小宝宝每一声饿着的啼哭,他都觉得揪着他的心。
  “展岩,天很黑,外面还在下大雨,你要小心点!”酥金金在后面喊。
  “知道了!”他的声音,消失在雨幕中。
  第二章
  怎么会这样?!!!
  宁夜坐在马桶盖上,脸色发白,她手里拿着的一条笔棒,上面的测验区很清晰很清晰的显示着两条红杠。
  怎么可能?!!!!一定是验错了!!!!
  但是,她的身旁,还叠着一小捆全部测过的验孕棒,上面的测验结果,全部都是两杠。
  和昨天晚上,测过的情况,一模一样。
  “死丫头,一大早占着茅坑就是不出来,你想憋死老子吗?!”爸爸在门口一边发怒的拍门,一边骂咧。
  “爸,你别这样。”姐姐抱着娃娃劝慰父亲,然后敲敲门催促,“宁夜,你姐夫也得洗刷了去上班,你稍微快点哦!”
  把洗手槽的水龙头打开,她用冷水猛的一次有一次扑面。
  刺骨的冰、寒,让整个感觉,那么真实。
  不是在做噩梦。
  这段日子,腰部一直有坠感,偶尔小腹还会抽痛,一直以为,是月事快要到来的症状,但是,等了又等,该来的始终没来,却——
  清晨刷牙的时候,老是觉得口腔有难忍、让人干呕的金属感。
  中午食堂中饭时,面对r大排时,老是难以下咽的强烈作呕感。
  晚上下班回家后,那也不想去,老是贴到枕头就能睡着的疲惫感。
  一切,都太不对劲。
  直到——
  根本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开始担惊受怕,犹豫了好几天才硬着头皮,到药店买了第一个验孕棒……
  擦干脸,对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自己,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宁夜,你怎么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么狼狈?
  她拿着个黑色塑料袋,把所有验孕棒和包装盒全部都整理干净,然后,打开洗手间的门。
  “死丫头,你舍得出来啦!”爸爸又想大吼大叫,但是,看到她凝重、异常苍白的脸色,“喂,丫头,你不舒服?”
  “没、没——”她挥挥手,呆滞地向沙发走去。
  拉高被子,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去,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宁夜,你不去上班吗?”姐姐他们去上班前,问她。
  “不了,我感冒了,请假一天!”她捣着唇,不让别人听出自己正在哽咽。
  “身体不好,不要睡沙发,到楼上房间休息哦!”姐姐不放心的交代,但是无奈上班时间已到,只能匆匆出门。
  家里,只剩下,在楼上照顾小娃娃的妈妈以及已经退休在家的爸爸。
  知道他们不会小楼,她这才敢捂着脸,在被子里,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在她决心,要开始和自己爱的人认真谈一场恋爱的时候,为什么老天爷要和她开这种一击而中的玩笑?!
  “哇哇哇……哇哇”楼上的小娃娃,又扯着嗓子大哭,又传来爸爸不耐烦的咒骂声。
  一片永远让人心烦的混乱。
  孩子,如果存在不适应的时间,不适应环境中,是一个悲剧,对吗?
  比如,现在。
  “嘟——嘟——嘟”她的手机叫了起来。
  一片水雾中,看到来电号码,她急忙擦干眼泪,强打精神,拿起新手机。
  这手机,是她新买的,几百块钱的便宜货,那只昂贵的iphone手机,她已经托翎翎如果有再见到展岩的机会,还给他。
  “驭辰,有什么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今天,是3月14号,白色情人节……”他赧然。
  “哦——”她没什么反应,事实上,她乱的根本不记得今天是几号。
  “咳,我们……要不要今晚见个面?”他有些许尴尬地问。
  对女生,他从来没有主动过,所以邀请起来,很不自然。
  “对了,我晚上……要和、和上司吃个饭,晚一点,我肯定能出来……好吗?”费心认真想了好久,实在担心她具体问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
  她摇头,无心问,只是轻声道,“我晚上有上课……我、我们改天再出来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她实在连强颜欢笑也不行。
  他愣了一下,“好——”呆呆地。
  重新开始到现在,他们彼此都还有点不适应,无法一下子就进入状况。
  她挂断电话,继续苍白着一张脸,缩着膝盖,窝在沙发里。
  她的肚子里是2月情人节那日种下的果?印象里,只有那一晚,他没有带套。
  白色情人节,真可笑的白色情人节。
  展岩送了一份盛大的白色情人节礼物给她。
  ……
  白色情人节当晚,典雅的餐厅,浪漫的红蜡烛,摇曳着一室的幽静。
  这个约会,早就与黄慧君约好,段驭辰不好失约。
  “黄姐,这是十万块的现金支票,物归原主。”他一坐下,就恭敬地将支票递还。
  黄慧君微微一笑,“急什么?过几日就来上班了,我不是让你到时候再交给我?”
  “不了。”他淡淡摇头,“这笔钱,放我身上一日,我就一日不安。”现在,总算轻松多了。
  “真的不需要了?反正这也是你的薪水,我只是提早支付而已。”黄慧君扬扬支票,再次确定。
  “是的,不需要了,我会按照正常程序,再慢慢把它赚回来。”他认真地回答。
  “那你还愿意付我利息,我是不是很荣幸?”黄慧君妩媚一笑。
  他不吭声,却正色凝视她。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她一笑,说穿事实,“你无非是想还我一份人情。”
  “但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不能和你继续约会了。”他选择徐徐开口。
  他的人情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他不想和将来的上司,有任何暧昧不清,至于她给的机会,他会用努力、认真、珍惜来回报。
  她闻言,顿时笑容敛住,缓缓地抬头,看着他。
  “我只是要你陪我一个晚上,如果可以的话,在约会结束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这样很难?!”这样简单,也不可以?
  “我怕女朋友会误会。”他很老实的承认。
  他和宁夜现在的关系,经不起一点误会了。
  她了然于心,却也很失望与不甘,一贯的强势,让她坚持,“你和他很像,真的好像,难道就假装一晚,把自己当成别人,这么简单,也不行?”那股清冷的气质,带点忧郁与固执的眼神,特别特别象。
  “我是我,他是他,谁也假装不了谁。”他摇头。
  他不是学戏剧系的,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在一张脸上,演技绝对不够。
  “ 黄姐,他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陪你过情人节了。 ”
  ……
  “坐月子?为什么要坐月子呢?”阿依大步跟上,一脸的困惑地问他,“我的身体都恢复差不多了,我可以下田劳动,带你们上山,对我老说很轻松!”
  可是,她生完小孩,才十天而已。
  “我们哪里都要做足四十天月子,不然对女人的身体不好。”
  阿依露出腼腆却又坚持的笑容,“可能是你们南方女孩的身体比较娇贵,但是我们不同。”
  知道两地风俗不同,他很难劝服她,特别是自己买了那么多宝宝的口粮给她,阿依急着还恩。
  他无法再坚持,于是,只能默默背过她身上的背带,将胖嘟嘟的小娃娃背在自己身上,减轻她的负担。
  一换上他的背,刚睡醒的小娃娃傻兮兮地憨笑,口水流的濡湿一片他的脖子。
  但是,他一点也不恼,也不觉得脏。
  他们四个人,开始出发,走着崎岖不平的山路,教授他们已经在前面,等着与他们会合。
  “哥,你盗过墓吗?挖过龙x吗?”身边的小阳又在叽叽喳喳。
  展岩没有回答。
  “别装酷啦,说说啦!”小阳在蹭他。
  不是装酷,他是怕吓到阿依和他背上的娃娃。
  “他们都说盗过墓的人,肯定会有大报应呢,我还真想试试!”小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展岩平板无奇地看他一眼,几年前的自己,和小阳好象。
  “报你个头啊,你没见展岩活的好好的?!”金金用力敲这猪脑袋,不想因为这猪脑袋,提起大家的伤心事。
  与展岩关系很好,当时一起去探险的两位师兄,都相继出事了。
  “墓里的长弓和铁矛,杀气腾腾。你的年轻与莽撞,别被有心的盗墓者利用了。”展岩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拉着阿依,继续攀岩。
  小阳出现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不然,他可以笑嘲地把那段过去告诉他,顺便指点他几句的。
  登了几个小时,终于上山后,那里,以为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在等他们。
  “教授!”他们四个人,迎上。
  “哼,我倒是为了什么耽搁了我们的行程,原来是有人出钱又出力,又在享受当活雷锋的乐趣!”队伍里,有一道哼来哼去的声音。
  这回,居然还带着妇孺呢!
  展岩眯了眯眼睛,知道对方在针对他,没心情应付。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笑呵呵的幽默回去。
  但是,他现在,已经懒得做老好人。
  “穷佬,你酸不酸啊?!”金金可不依,马上嚷嚷着顶了回去。
  这穷佬非常的讨厌,典型的仇富,每次把大家的气氛都搞得很不愉快。
  “教授,阿依是黑彝族长的女儿,她小时候度过彝文古经书,所以来帮助我们。”展岩汇报最新近况。
  “教授您好。”阿依恭敬地以彝礼向长辈打招呼,“我父亲是彝族宗教活动中的祭祀者,也是彝族里文化的传承者,希望能帮到您们。”
  教授一脸大大的惊喜,一行十几人的队伍中,有妻有儿的队长首先欢呼出声,“天啦,我们终于有希望完成任务回家了!”
  ……
  某医院,妇产科。
  “宁小姐,b超检查确定,你已经怀孕了。胎芽清晰,胚胎已初具人雏形,胎心搏动相当规律、有力,胎儿很健康。”妇产科医生笑吟吟地恭喜她。
  她双腿蓦然一软。
  第三章
  “这些字符是表示y阳……眼睛、祖先、……智慧……”一个千年之谜,在逐渐破解中,“这些贴着金面罩的神人头像,是我们x时代的祖先,我听我母亲说……”
  这几日,阿依对他们考古工作的帮助很大。
  他们满载着研究成果,下山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些年轻的彝族少男少女们在一片将熄的晚霞中,手牵着手,围着火堆转圈、跳舞,唱歌。
  欢呼声响成一片,气氛令人热血。
  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的这队人马,连教授也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观看。
  “展岩,我们也一起去跳舞!”金金朝他愉快地挥手。
  彝族的服装色彩鲜艳,搭配对比强烈,也穿起了彝族、服的金金,大大咧咧的气质中,居然也像模像样,有了一股女性的柔美,她一边在人群中拍着手,一边邀请着他。
  虽然同性行的很多师兄师弟们,也已经都换上了服装,转入了圈圈中,但是,展岩还是摇摇手。
  离热闹的人群躲得远远的,坐在石头上,他默郁地开始抽烟。
  小阳说他性格深沉。
  性格深沉?以前如果他听到这几个字眼,他一定会笑翻在地,拜托,他装深沉绝对不到三分钟。
  但是——
  仰头,深吸一口烟,然后徐徐吐出一个烟圈,他坐在暗角,昏暗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不会太愉快。
  都快二十天了,心情怎么还是无法好转?他原本以为出去走走,参与自己热爱的工作,那么,沉郁的心情就会改善。
  为什么不行?
  “展岩,过年的时候收到你的礼物了,谢谢你给我们家宝宝买的家庭游泳池那些玩具。”抽了个空,队长勾肩搭背的过来道谢,“你也太够哥们了,我才随口提了一句,你居然注意到了。”
  谁不想给家里的宝宝多买点玩具,但是实在是条件有限。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给宝宝的新年礼物,我这做叔叔的应该的。”
  教授极器重展岩,曾经,他也有个机会做队长,但是,却在最后关头落败了。
  他知道是谁表面装兄弟,背后捅他一刀,但是,他不想计较这么多,也不想揭穿什么,对方的家庭条件有限,如果抖出来的话,等于死别人一家三口。
  毕竟,他热爱的是工作,不是斗争。
  “展岩,接好!”金金在人群里,狮子吼。
  然后,一样东西快速地飞了过来。
  好臂力!他伸手,捞住。
  摊开,是一个以黑虎为图腾的手工小包。
  “哈哈,在彝族中,优秀的女人自认为自己是母虎,她们会选择与自己同等级、有力量的男人为伴侣。”队长哈哈大笑,“展岩,看来你这只雄虎,被某只母虎丢包传情了。”
  酥金金对展岩的特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一包丢去妹探哥,二包丢来哥看妹,三包丢去妹的心,四包丢来哥的意,五包丢去妹随哥,六包丢来哥等妹,七包八包并蒂莲,九包十包比翼飞。”歌声随着少男少女们热切的眼神中,一个又一个丢包的来回,从圈圈里飘飞了出来。
  “说什么呢,别乱开玩笑!”他淡淡牵强地笑。
  大家笑哈哈的就行,但是这种配对的玩笑,他不喜欢。
  见他可疑的动作,队长急忙制止他,“你可千万别扔,这里的风俗是把丢包往远处抛,抛的越远,证明对姑娘的爱心永久,情意深长。”
  他j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头,酥金金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一样。
  这可怎么办,酥疯子想制造胡乱凑对既定的事实?果然在给他找难题。
  “哥,教授让我们扎营,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回家了!”小阳一边跑过来,一边提高铁笼,p颠p颠地炫耀,“哥,你猜我抓到条什么?肾亏蛇啊!”
  看到小铁笼里那条漂亮的小蛇,展岩急忙跳开,严词,“你别乱弄那玩意,被咬到的话,会引起肾衰竭!”
  小阳只好摸摸鼻子走掉,再回来时,他已经把蛇放在车上。
  “送你的,接着!”展岩把小虎包扔了过去。
  远远看到的酥金金,笑容冻了冻。
  “咦,哥啥意思呀?!”接过包,刚被批评完的小阳,又露出暧昧的笑容。
  “断背山的意思。”他拍拍裤子,洒脱地起身。
  小阳很欠抽,也很配合地故意露出害羞的神色,“哥,你这样会让人家小鹿直撞嘛。”
  酥金金也笑了,跑过来用力拍他的头,“我靠,你们两个大男人,好恶心!”
  一场原本要示爱的危机,就这样让他险险避过了。
  老实说,这几年来,这不是第一次,每次他都避的很自然、很艺术。
  在感情的事情上,展岩一向认为,自己处理的都不错,但是,没想到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时,会这么失败。
  他几乎连公平的机会也没有,就这样被三振出局。
  对于恋人,他表面行为上很粘缠,但是,他不喜欢勉强人,骨子里的性格又太强硬,他做不到输了局就赖桌不走的行为。
  所以,即使很不甘,很难受,很压抑,他还是想都不想,就退出了。
  ……
  大清早,车队已经全部都在准备出发,他上小草楼。
  “阿依!”他敲草门。
  里面没有反应。
  照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醒了。难道,在做早饭?
  队长他们在催,穷佬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酸他,于是,他只好推开无法上锁的草门。
  “阿依,我们要走了——”话音消失在唇畔。
  因为,阿依居然还在迷糊睡觉,而她的衣服撩开着,露出白嫩的茹房,而小宝宝正含着她的茹头酣然入睡。
  很美很美的一幕。
  展岩急忙转过身,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尴尬。
  阿依也醒过来了,她镇定地掀下衣服,但是耳根早已经发烫。
  展岩背对着她,扬扬一个信封,“阿依,这里是我们全组人员的心意,还有我和金金的手机号码,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到村口打电话给我们!”
  信封里,还有一万多现金。
  一个单亲妈妈不容易,特别是,阿依因为坚持要生下不同等级的男人亲生子,而被全族的人排斥,以后带大一个孩子会很艰辛。
  “如果你下了决心要走出这山里的话,可以到w城找我!”帮她找份工作带大孩子什么,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说完,放下信封。
  “阿依,保重!”拉开门,他下楼。
  阿依红了红眼,扬扬唇,最终因为尴尬,没有留他。
  这世界上,会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是,展岩就是这种好人。
  “和你的小情人聊好了?”一到车队,穷佬又说些不入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