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孟繁锦
作者:
澜悠然 更新:2021-08-27 08:11 字数:4674
许西宁早早地回了母家,许母正在用早饭,见她回来赶忙让人撤下。
许西宁埋怨她:“您早饭就好好用,怎地我一回来,您就不吃了,在这样下去我哪里还敢回来。”
许母擦擦嘴:“不碍你的事,是我吃饱了。”
“姐姐还没回来?”
“你姐姐早上派人过来交代,说你姐夫受了点风寒,她要先去给你姐夫弄些药才能过来,劳你在这儿多等她一会儿。”
许西宁拿起点心尝了一口,直觉的甜腻腻的味道只冲的她一阵反胃,她赶紧放下,端起茶喝了几口,努力压下那种不适的感觉。
许母见她的样子,忙过去拍拍她的后背:“怎么,罗家的好东西吃多了,咱家里的也入不了你的口了?”
许西宁有些尴尬地笑笑:“娘您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路上喝了些风,胃里不适罢了,哪里就像您说的那样娇贵了。”
许母叹了口气:“你娇贵也是应该的,”她伸出头瞧瞧,见门口只有春思在守着便放了心接着说:“你哥哥如今跟着你在临州,我瞧着也是大手大脚了起来。前几日他托人给我来了封信,说是你拖他办的那件事,他给了那人一百两银子呢。照往常,这一百两够咱家用多久啊!他竟都不当回事了。”
许西宁来不及听许母在那絮絮叨叨,瞪着眼高声说:“一百两?哥哥莫不是疯了?那人根本就没成事!他这岂不是白白扔了一百两!”
许母吓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讪讪地看着她。
许西宁看着她的反应,这才明白过来:“娘,您是故意说起这事的吧?是不是哥哥自己也知道错了,怕我责怪他,这才托您来当说客的是不是?”
“宁儿,你哥哥往日又没有办过什么大事,你难得交给他一件事,他定然是想要办好的,只是,那人骗他说得手了,他也不能直接跑过去瞧瞧是不是真的啊。再说了,你要是不给人家银子,哪里能封住人家的口,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啊!”
许西宁一说就有些生气:“就算如此,哥哥完全可以先付给他一部分定金,等我这边传过去消息再说结款的事也不迟。再者说,这主意是哥哥给我出的,我原以为这人定是哥哥相熟的人,谁知竟是哥哥随意在街上找的,谁知道是杀猪的还是宰牛的,且不说没有杀了常山,更是留下了不知多少破绽,害的我的人提心吊胆地替他遮掩了好几日。”
许母叹了口气:“得了,这银子都花出去了,总不能还有要回的道理,再说了,人都找不着了,还生着气做什么。”
这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许西宁一边心疼这瞬间就没了的银子,一边还想再唠叨两句,许东莲正好赶了回来,她只好住了嘴,不再多说。
许母也是暗地里松了口气,如今这两个女儿也都算攀了高枝,就儿子过得清贫些,可是当母亲的私心里怎么都会多偏心儿子多些,她也不愿听许西宁将自己的儿子贬的一文不值。
许东莲进屋抖了抖落了雪的斗篷,上前对许西宁说:“我来晚了,可等的着急了?”
许西宁摇摇头,更是不愿瞧见母亲毫无原则地维护儿子的模样:“咱们去里屋说。”
许东莲跟着她进了里头,笑着问:“怎么,可是跟母亲置气了?”
许西宁不乐意地别过脑袋,又怕老太太听见了伤心,只得小声说:“娘总是这样,哥哥就算做错了什么,在她眼里也是好的。”
“你早不就习惯了,怎么这会子倒是埋怨上了。不是我说,等老了披麻戴孝的还不是人家的儿子,咱们尽了自己的心也就罢了,好坏也说不到咱们头上。”
许西宁知道她说的有理,也不再多纠缠,接着说:“罢了,不说他了。我今个要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姐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你交代我的两件事,竟然都合了老爷的心意。”
许东莲毫不意外,她夫君是官员,这些弯弯绕的她耳濡目染早都明白的精髓,罗傅益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明白她的用意,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许西宁接着说:“不过,我瞧着老爷那样子,对老三还是挺上心的,我说起锦儿,他虽然没拒绝,但也没立刻应了下来,说是要看看再说。我今个来就是让你回去跟锦儿说说,今晚我住在这儿,明个一早你把她带过来,让她随我一起回罗家住几日,老爷只怕还要见见她才能放下心。”
“那倒不怕,锦儿知书达理的还怕入不了你夫君的眼?再说了,就算是寻常人家说个亲也要打听许多呢,更何况是你们这种大户。”
“你不生气就行,我还怕你不乐意呢。姐夫是进士出身,锦儿肯定是随着姐夫读过不少书,这点我肯定放心。我怕的是也不知锦儿这种性子能不能入了老三的眼,毕竟我瞧着老爷是想把这挑选正室的事交给他自己,恐怕是想借着这机会讨好老三呢。”
许东莲沉思了一会儿,毕竟罗傅益还指望着三少爷呢,他自然是想借一切机会向他示好,他们父子常年不在一起相处,他自己也怕生分了吧。
“若真是如此,这事还真就不好说了。罗松上在江宁这么多年,没人听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更甚至,就没见他主动接触过女人。要是个柴米不进的角色,只怕锦儿还真是难入他的眼。既然如此,明日还是低调些,最好是寻个由头,就说……就说你想绣几样江宁特色的绣样,找锦儿过去画绣样的。就算不成了,也不至于传出去难听。”
“我省的。”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就像是当初二丫头被岭安王搅合的连个合适的婆家都找不到,那还是在临州,这江宁大点的地方,若是传出什么风声,只怕更不好过。
翌日一早,许东莲带着孟繁锦便回了母家。孟繁锦身材高挑,又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劲,今个又格外收拾了一番,许西宁瞧着就觉得满意。心里不由暗暗思索,这么好个姑娘,又是自家人,配了罗送上倒是便宜他了。
许西宁将姐姐拉到一旁:“你可跟锦儿都说了?”
“放心吧,都说了,这丫头向来听我的话。我把利害跟她一说,她随即就明白了,今早上我还没起来,她就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早上还跟我磕了头,说是一定尽力,将来若是真的嫁进了罗家,一定好好报答我和她父亲。听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唉,锦儿真是个好孩子,姐姐你也算是熬出来了,这现在谁家没个男孩儿啊,你就要锦儿一个,姐夫也从未有过不满,更甚至连锦儿都时刻想着孝敬你。”
许东莲又想起往日锦儿在家里是懂事听话的样子,忍不住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
“罢了罢了,你们快走吧,别再惹我伤心了。”
许西宁点点头:“锦儿,咱们出发吧。”
孟繁锦又跪在地上尽心地磕了个头,眼含泪水,满腔情谊自是不必多说。
江宁地界小,没多久就到了罗府。许西宁吩咐下人开了偏门,往日都是下来走进去,今个因为孟繁锦的缘故,直接让轿子抬到了内院。
门口正在打瞌睡的小厮见夫人携着一位从未见过的姑娘下了轿子,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老爷起了吗?”
门口的奴婢答道:“起了,正在屋里等着夫人呢。”
许西宁点点头,对孟繁锦说:“那咱们就先进去吧,先去见见你姨夫。”
孟繁锦赶紧打起精神,紧跟着许西宁走了进去。刚进了门,扑面而来一股温热的香气,她定睛一瞧,屋里不知熏的什么香,浓而不腻,倒是恰好遮盖了炭的烟熏气。
孟繁锦抬头一瞧,屋里到处都摆设着古玩珍品,角落里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显得格外神秘。孟繁锦赶紧收敛了眼神,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许西宁带着她进了内室,罗傅益正歪在躺椅上看账本,听见动静,赶忙坐了起来。
孟繁锦故作镇定地问了安,站在一旁不多话。
罗傅益细细打量她,只见她穿了一件水蓝色貂蝉拜月式样的襦裙,又着了件月牙白的褙子,身姿高挑,气度不凡,即便是和罗襄忆比起来,也绝不落了下乘。
“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
罗傅益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姑娘家一般十四五就订了亲,十七的确是有些大了。
许西宁忙说:“正巧和老三一般大,倒也算缘分。前几年来家里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姐夫总想着多留女儿在家待几年,好学些管家看账的本事,后来我生辰的时候姐姐带锦儿来了临州,我瞧着锦儿气度不凡,若是嫁给了江宁的小户岂不是辱没了,就存了在临州给她找个婆家的心思。如今还没找到合适的,倒是先带来给老爷瞧瞧。”
这话说的已是十分明白,自家侄女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才耽搁到了今日,并非是有什么隐疾。如今我是忍痛割爱将侄女配给你儿子,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罗傅益自是听出了她的话音,也不在多说,挥挥手:“让人把松上叫过来。”
许西宁心里高兴,看来这关算是过了,她赶紧对孟繁锦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出来。
两人在正堂里坐下,下人立马上了些点心和茶水。孟繁锦仔细一瞧,是燕窝紫薯糕,还冒着香气,她没忍住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那柔软微甜的触感在舌尖炸开。
还待再咬一口时,却听见上首许西宁突然干呕了一声,她忙不迭放下点心,扶起她:“姨母,你没事吧?”
许西宁摆摆手,许是那日在家里吃点心齁着了,今日再闻到那点心的味道,还是觉得胃里难受。
“无事,你坐下吧。等一会儿老三就过来了,你可要好好表现。”
孟繁锦有些娇羞地点点头。
罗松上早上已经去店铺都跑了一圈,刚进屋里就见派去内院的小厮跑了过来,他心中咯噔一声,忙去问:“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少爷,刚才夫人带着一位没见过的姑娘进了内院,轿子都没让下,一直抬到内院才停的。”
看来还真让罗襄忆猜了个正着。
“什么样的姑娘,你可瞧见了?”
那小厮抓抓耳朵:“小的也没细瞧,离得也有些远,感觉还挺好看的。”
“你都没瞧见,怎么知道挺好看的!一派胡扯!”罗松上莫名地有些烦躁。
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小厮跑进来:“少爷少爷,老爷让您去趟内院!”
得,这下可是能看清楚了。
事关终身大事,罗松上再沉稳的一个人也是坐不住了,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跟着小厮就往内院去。这几日他想的明白,许夫人为自己儿子着想肯定是不想让自己回临州的,这会儿冷不丁的给自己说亲,八成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能阻止自己回临州。娘亲还在临州等着自己呢。
小厮带罗松上到了门口,便站在门口不再进去。罗松上瞧了他一眼,心里暗骂这臭小子怎地这么狡猾了,只得径直走进去。
孟繁锦一直在留心着外面的动静,听见人来了,赶紧抬头看,只见一个酷似姨夫的男子走了进来,唯独不同的一双丹凤眼凌厉地望向她,许是因为经商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他身上没有一丝文人的清高,反倒是多了些痞劲和矫捷。
罗松上显然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让他烦恼了这么多天的人,本想着也不知会是什么豺狼虎豹的模样,今日一见,倒是冷冷清清地一个人坐在那,满眼都是见到他时的惊讶。
罗松上心里还是有些受用的,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虽说没有罗襄忆那般妩媚,倒是有种自成一派的淡然。
罗松上暗暗松了口气,上前向许西宁请了安:“母亲要见儿子?”
许西宁笑着让他坐下:“这些天可还那么忙?”
“好多了,冬季本就是淡季,临近过年再忙活一阵也就能休息休息了。劳母亲操心了。”
孟繁锦静静留神听他说话,觉得他行事大方,谈吐有礼,不由又多了些满意。原本早上出发时心里还想着万一这人实在难以入眼,自己也一定要为了家里忍耐着,谁知他竟是这样一个人,孟繁锦隐隐有些欢喜。
许西宁朝孟繁锦招招手,孟繁锦走过去站在她旁边:“这是你姨母家的表妹,姓孟,名繁锦,小字周周。这些日子我叫她来家里替我画些花样子,你们年纪相仿恐怕更能聊到一块去,我就让她住到你旁边的院子里去,你闲的时候多陪陪你表妹,也别让她闷得慌。”
罗松上本想说这样安排实在太明显了吧,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这门亲事,万一不行,岂不是耽误了人家。想了半天终究还是作了揖:“全听母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