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回府
作者:澜悠然      更新:2021-08-27 08:11      字数:4416
  水芝掀开帘子进了马车,急忙说:“二小姐,刚江宁传来消息,说是洪大人死了!”
  罗襄忆有些惊讶地问:“死了?可说了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流民不满他在大少爷受贬黜之后,格外变本加厉的虐待他们,有部分流民联合起来趁着夜色将他刺杀而死,连带着当天晚上侍寝的姨娘都被杀死了!二小姐,看来谁对他们好,大家还是看得清楚的,就是可惜了大少爷。”
  罗襄忆静静听她说完,虽说有种复仇的快感,可是心里又有种说不出地奇怪。那些流民在大哥哥替他们出头之前都能忍下来,怎么如今就忍不了了?再者说,他们如今都流落到这种份上了,最直接的方式难道不是应该联合起来闯进洪府杀死洪大人吗?
  洪大人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府里养了不少护院,仅仅靠着几个流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护院,悄无声息地将洪大人杀死?这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罗襄忆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那个蒙面人?那人实在是有些诡异,他的出现莫非就是为了杀死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还是说,他是为了趁机将大哥哥拉下马?可是也从未听说大哥哥得罪过谁啊。
  罗襄忆想不明白,她抬头问道:“这件事前面都知道了吗?”
  她问的是前面那几辆马车,车里坐的是她的几位哥哥。
  水芝点点头:“应该都知道了,奴婢还是听老爷身边的人说的呢。老爷可能真是上了年纪了,身子骨竟还不如有了孕的夫人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芝好奇地看着罗襄忆:“二小姐不知道吗?老爷又感染风寒了,还是春思姐姐跟着伺候的,您没感觉到马车都走得慢了些吗?”
  又是春思?虽说春思是母亲带来的自己人,可是在她有孕的时候,不是更应该习惯让自己人跟在身边才对吗?她如何能放心得下春影?
  对了,罗襄忆暗叹一声,现在还有孟繁锦跟着,怪不得!
  马车外突然传来声音:“二小姐,我家少爷想来跟小姐聊天解解闷,不知小姐可方便?”
  水芝低声说:“二小姐,是秦墨。”
  罗襄忆点点头:“那你们先下去吧!”
  没一会儿,罗松上钻进了马车。
  “洪大人的事,你可听说了?”
  罗襄忆“嗯”了一声:“自是听说了。”
  “他死的也不亏,坏事都做尽了。”
  “三哥哥莫不是在心疼自己花在洪大人身上的银子?”
  罗松上咧着嘴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二妹妹了解我!”
  罗襄忆围在毯子里动都懒得动一下:“哥哥来有什么事?”
  罗松上微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觉得孟繁锦这个人如何?”
  罗襄忆看着他脸上出现的难得的羞涩,故作严肃地问:“什么如何?是相貌如何,还是身材如何?”
  罗松上瞪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打岔!”
  “可是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罗松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说她不是母亲的人,她会帮我。”
  果然是聪明人,如今自己倒是先发制人,让三哥哥被动起来。
  “那你怎么想?信还是不信?”
  “我自是不信的!”罗松上有些激动:“我怎么会因为三两句话就轻易听信别人?”
  “可是你心里已经信了啊!”罗襄忆认真地看着他:“不然的话,你就不会这么激动,也不会跑来问我了。你心里早就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了,不是吗?”
  罗松上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里明白,他此时来找罗襄忆说出来,不过是因为他不愿觉得自己是一个会被女人乱了心智的人,他想要一个能光明正大接受孟繁锦,相信孟繁锦的借口。
  “三哥哥,你无需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孟繁锦是个聪明人,至于她为人如何,能不能相信,就要靠你自己去相处看看了。不过有一点,我们一直以为孟繁锦嫁给你是母亲的意思,或许我们都猜错了。我觉得姨母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至少那日许东莲的伤心不似作伪,她应该舍不得将女儿陷入一个为难的境地。
  罗松上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如果真想罗襄忆所说的这样,就好了。
  罗襄忆又问他:“正巧我也有件事想问问哥哥。”
  “什么事?”
  “父亲和春思……”
  罗松上嘲讽地笑笑:“看来这府里还是有明白人的。”
  罗襄忆望着马车门口的被风吹动的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是有些难过?”
  罗襄忆听他这样说,觉得有些好笑:“我难过什么?可能三哥哥你许久未曾和父亲相处了,家里的姨娘有几个,父亲的心思又在哪儿,这都是在寻常不过的事了。姨娘们都不伤心,我伤心个什么劲。”
  父亲原来在府里也这样吗?
  罗松上有些担心地问:“我娘亲可好?”
  罗襄忆点点头:“乔姨娘很好,就算你不在身边,有八弟在,父亲也不会亏待了他。”
  罗松上不再说话,他很小就在江宁了,跟娘亲所有的来往都是依靠着书信,如今娘亲的样貌都已经模糊了,更别说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他终于回来了,可是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融入到那个没有他痕迹的家里。
  一路颠簸了半个月总算是回到了临州,天气已有了些回暖的迹象。许西宁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浮肿了起来,看起来颇有些吓人,罗傅益只吩咐了句好好将养就打算离开。
  许西宁还没起身回青山院,便有人来报,说是二爷不好了,只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他们口中的二爷,正是许西宁的二哥许南未。
  许西宁有些奇怪地问:“什么不好了?”
  这些日子她未曾得到任何消息说二哥有什么事啊!
  来报的小厮说:“二爷前些日子不知在哪儿弄了一身的伤,回来将养了几日,前些天说是突然有些恶化了,今日已经下不来床了,二爷这才着人来府上通报了一声。”
  许西宁听完,眼一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孟繁锦赶忙上前扶住她:“快!快去找大夫!春影姐姐,劳烦你去只会父亲一声,动作一定要快,万一出什么事,咱们谁也担待不了!”
  下人们自是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手脚顿时利索起来。
  罗傅益赶到青山院的时候,许西宁还没清醒,只是浑身只打颤,大夫在一旁束手无策,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春影忙说:“快去叫那位神医!他不是还在秋北阁替翠微疗养身子呢,快去!”
  陈桃之刚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转眼间又被人拽着往青山苑跑,心里郁闷得不得了。自己好歹一介神医,怎么就沦落到罗家的家医的地步,嗨,自己就不该贪图那点银子!
  罗傅益见他进来,赶忙说:“神医,你快瞧瞧!一定要保住孩子!”
  陈桃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忙掏出银针在许西宁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很快,许西宁便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许西宁慢慢转醒过来,想起自己的哥哥可能快不行了,有些哀痛地叫了声:“老爷!”
  她这般臃肿的面容配上再娇柔的声音,也实在市激不起罗傅益任何心疼他的欲望。只得敷衍着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西宁呜呜哭了起来:“奴家也不知道,不知是哪个挨天杀的打了哥哥!”
  人群里的常山隐隐勾了勾嘴角,总觉得自己的一刀之仇算是报了。
  罗傅益舟车劳顿疲惫的很,知道孩子没事后,只是心不在焉地叮嘱了几句,便借口风寒不便多留,带着春思匆匆走了。
  孟繁锦看着得意洋洋的春思,心里有些话,想了半天,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下人递给孟繁锦一封信:“少夫人,这是刚才那来回报的小厮带来的信,刚才夫人突然晕倒了,他也不敢多留,急匆匆就走了。还劳烦您转交给夫人。”
  孟繁锦接过去点点头。许西宁的状况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倒不妨把信交给她,正好大夫也在,有事也好解决。她拿定了主意,过去握住许西宁的手在床边坐下:“姨母,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啊,现在孩子最重要,您就算为了许家,也要顾好自己。这是二舅舅派人送来的信,想必里头总有些来龙去脉,您快瞧瞧。”
  许西宁一听,赶紧坐起来把信拆开:西宁,你看到的这封信是为兄找人代写的,为兄此时已不能动弹,虽有心前往照看你,却不能为力,你千万莫怪!
  自上次你托我办事不成,为兄心中愧疚至极,借你举家前往江宁之时,我心想趁机除掉对手,以保你日后安稳。但此次为兄吸取教训,不敢轻易托人,便亲自出马,夜谈家宅。谁知出师不利,被那人抓个正着,好在那人并未联想到上次遇刺之事,只以为是图财之人,便将我围困好打了一顿便丢出府去。
  不过西宁你不必担心,为兄当时蒙着面巾,那人并未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为兄得知越儿出事被贬谪,你又怀了身孕,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你要稳住心神,切莫为我的事强出头。
  想起当年你怀越儿的时候,为兄将你护的牢牢的,如今为兄再无那般能力,望你自行珍重!若此次为兄不幸身亡,路途遥远,你千万不要来看我,以免伤心过度连累了身体。
  作别。珍重。
  许西宁将信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扑在孟繁锦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锦儿,是我害了哥哥!是我害了哥哥啊!”
  要是她没有跟母亲说嫌哥哥事情没办成还花了那么多银子,哥哥也不会逞强想做好给自己看,刚才她还在怪伤哥哥的凶手,原来自己就是那凶手啊!
  孟繁锦轻抚着她,待她渐渐哭得累了,沉沉睡去。
  孟繁锦吩咐下人照顾好她,自己起身出了院子。罗松上在门口等着她,他们要一起回凌风阁。
  两人一路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孟繁锦心里明白,罗松上定是十分渴望见到娘亲,只是离家许久,竟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她不动声色地牵起他的手,紧紧握住,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罗松上扭头看看她,突然觉得脚步轻松了许多。
  银杏在院子里指挥小丫头们洒扫,一扭头不妨有人站在身后,她见那年轻男子有几分老爷的影子,立马想到许是他们凌风阁的少主子,忙行了礼:“给少爷请安。”
  罗松上摆摆手:“娘亲呢?”
  听他如此说,银杏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语气也欢快了起来:“姨娘在楼上呢,今日大清早就起来来,就等着少爷回来呢。”
  罗松上点点头抬腿就往上走。余光看到身边的人还愣愣地站在那里,过去对银杏说:“这位是少夫人。”
  银杏忙笑着说:“奴婢说呢,哪来个这么标致的美人,原来是少夫人啊!您快请吧!”
  孟繁锦这才笑了开来,手指掂起裙角跟着罗松上上了楼。
  罗松上走到门口,乔梦凌正在喂罗重钦吃点心,两人说说笑笑,好不亲热。
  乔梦凌感觉的有人在看她,抬头一看,眼泪便掉了出来:“松上!”
  罗松上快步走上前,在乔梦凌面前跪下:“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来没能守在娘亲身旁,让娘亲受委屈了!”
  乔梦凌伸手仔细地抚摸着罗松上的脸颊:“不委屈,娘有什么好委屈的!你过得好,娘亲就高兴!”
  一旁小小的罗重钦好气地看着罗松上:“哥哥?”
  罗松上抹了把眼泪,蹲在他面前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哥哥?”
  罗重钦奶声奶气地说:“阿娘说,重钦有个至亲至亲的哥哥,今个就要回来了。”
  罗松上笑了起来,伸手将罗重钦抱起举的高高的。
  罗重钦高兴地咯咯咯笑个不停。
  罗松上心里大大地舒了口气,原来这才是他的家人,不管他离开多久,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