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滑胎
作者:
澜悠然 更新:2021-08-27 08:11 字数:4383
孟繁锦来到许西宁的床前,柔声说道:“姨母,秋北阁的芳瑶姑娘说有事想见见您。”
许西宁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目光甚至有些涣散,整个人肿的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似的,看起来相当可怕。
孟繁锦赶紧说:“您若是觉得不想见,我就去回了她,打发她去找春影好了。”
许西宁微微地摇摇头:“你让她进来吧,她倒算是个忠心人。”
孟繁锦点点头,出去将门打开:“姑娘进来吧,只是姨母的精神不太好,你莫要说太多。”
芳瑶恭敬地行了个礼:“奴婢晓得。”
芳瑶进了内室,自从她们回府之后,她也很少来见许西宁了,虽然听说她情况不太好,可显然眼前的人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恐慌,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竟然连翠微都不如。
芳瑶心里惊讶,面上却越发恭敬:“给夫人请安。”
许西宁无法起身,只好躺着说:“起来吧,非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是二小姐让奴婢来的,说是想找夫人再要两个可用的丫头。”
“还要?她跟前不是已经有三个一等丫头了吗,怎么还要?”
芳瑶故作为难地说:“的确是三个,只是翠微如今已经疯了,而奴婢……奴婢又越发不得二小姐的重用,她跟前也只使唤水芝一个,水芝也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才来找您想想办法。”
许西宁当然明白芳瑶不的重用的原因是罗襄忆不信任她,她心中对芳瑶又多了几分赞赏。
芳瑶见她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忙说:“还有一件事……奴婢近来不少看见春兰、不是,是春思姐姐,鬼鬼祟祟的,奴婢偷偷地跟着她好几次,可是奴婢人微言轻,即便是去打探,也没人肯跟奴婢说,奴婢也没探究出春思姐姐到底是在做什么。”
芳瑶有些紧张地偷偷看了许西宁几眼,其实本来跟二小姐商量好要说春兰姐姐的,可是她实在不想这样污蔑春兰姐姐,便随口改成了春思,只是这春思是夫人的心腹,自己这样说,也不知夫人会相信几分。
“春思?”许西宁显然有些不信,她能做什么,她不就是一直想嫁个少爷做姨娘吗,自己也已经答应她了啊!
一旁一言不发的孟繁锦突然站出来说:“姨母,我也瞧见了,哪位春思姑娘只怕是有了别的心思,您还是小心点好,您忘了我娘亲跟您说的话了吗?”
许西宁突然有些不明白,怎么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怀疑春思了?莫非她真的有什么问题?可是在自己落魄,不受宠爱,地位低下的时候,却一直是春思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她怎么可能会背着自己去做什么事啊?
孟繁锦看了眼芳瑶:“姨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您就把芳瑶调回来吧,春思整日跑的不见人影,就算是让芳瑶来伺候您也好啊。”
许西宁叹了口气:“罢了,你就回来吧,我这身边如今也缺人手,剩下春影一个忙里忙外的,你就帮着她再招进来一批小丫头,好好跟她学学本事。就赐名春鹂吧。”
孟繁锦笑了起来:“春鹂,春鹂,这名字听着就活泼。春鹂还不谢谢夫人!”
芳瑶激动地跪下:“奴婢多谢夫人赐名!”
“好了,您身边也算是有个可靠的人跟着了,我就回去歇歇了,姨母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叫我就是,我晚上再来看您。”
许西宁虚弱地点点头,又捂着肚子呻吟了几声:“我这两日肚子越发不舒服了,今个更是难受的很,你去替我叫个大夫来,最好是那位陈大夫。”
春鹂忙说:“夫人,陈大夫已经请辞回去了,想找他只怕要费点功夫。”
孟繁锦说:“得了,我知道了,等下我就派人去他的医馆找他。您就好好歇着吧,等睡上一觉醒来,只怕他就能到了。”
许西宁这才有些放心地睡过去。
孟繁锦一路出来,先是去找常山派了个小厮找陈桃之,自己则是一路回了凌风阁。娘亲说的真是不错,她的这位婆婆乔姨娘瞧着不动声色的,却显然极有地位,老爷每个月必定要到凌风阁歇上几日,礼物银子更是不断,偌大的罗府更是没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看来,只要她不做错事,哪怕是安安稳稳地跟着这位婆婆,她的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孟繁锦上了二楼,见自己的屋子门在开着,罗松上正在坐着喝茶。
“今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罗松上示意她坐下:“父亲只是想带我熟悉一下水运的生意,再过一个月,等天气在暖和一点,水运就要开通了,到时候才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孟繁锦果然像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处处帮扶自己,每日到娘亲那晨昏定省,凡事做的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自己也不知不觉地愿意说几句给她听,似乎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水运的生意很忙吗?”
罗松上沉吟了片刻,以前自己在江宁掌管着整个江宁罗家的生意,人人都夸赞他年少有为,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对自己满意,可是直到前几日,父亲带他去了码头,让他见识了罗家的水运生意,他才明白自己原来真是那井底之蛙,即便整个江宁的生意加起来,也不及罗家在临州的水运生意的十分之一,更别提罗家遍布天下的商铺和田地。
所以当父亲说要将水运生意完全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心中有多少豪情激荡,只有罗松上自己才能明白。怪不得许西宁一心想把自己留在江宁,怪不得娘亲说莫要局限了自己,要到处去走走看看。
罗松上到底是没说出口,只是搪塞地说:“是会有些忙。”孟繁锦见他不愿多提,明白生意上的事只怕是罗府的机密,她也不在多问,她的任务就是把府里的事尽在掌握,不要给罗松上添任何麻烦。
孟繁锦接着说:“今日那个芳瑶果然来找姨母了,我已经按照夫君交代的,将她留在了青山院,只是不知夫君留下她有什么意图?繁锦也好心里有数。”
罗松上也不知留下她有什么意图,昨晚襄忆大半夜地跑来,就只说让自己帮个忙,自己想着也不是什么难事,就随口答应了,没想到孟繁锦这么上心。
“没什么意图,可能就是一个想往上爬的小丫头吧,求到了襄忆那,我顺水推舟,送她个人情罢了。”
孟繁锦点点头:“那就好,若是无事,我就去歇着了。”
罗松上知道她每日早晚要去陪娘亲用饭,要照顾重钦,白天还要照顾许西宁,很是辛苦,忍不住说:“既然芳瑶去了青山院,你也好歹多歇歇。”
孟繁锦笑着转过身:“夫君是在关心繁锦?”
罗松上清咳了一下,装作没听见继续喝茶,耳根子却红了一片。
孟繁锦刚睡着,突然有人小跑着来叫她:“少夫人!少夫人!”
孟繁锦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穿上鞋小跑着打开门:“怎么了?”
门口的小丫头她记得,是青山院打帘子的小姑娘,叫香川。
香川哭着说:“少夫人,出事了!夫人……夫人她……您快去看看!”
孟繁锦来不及再多问,一把推开她,一路跑进了青山院,屋门口围了一堆人,不停地有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
孟繁锦一瞧,像是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下来,赶紧挤开人群跑了进去。
春鹂正站在门口一个劲的发抖,见孟繁锦进来,更是吓得一个哆嗦。
孟繁锦一步走上前:“到底怎么回事?”
春鹂擦了擦眼泪说:“少夫人您走了之后,奴婢就在一旁守着夫人,谁知夫人睡到一半,突然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奴婢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满床都是血。”
“陈大夫呢,没来吗?”
春鹂摇摇头:“请大夫的小厮说陈大夫的医馆在关着,不得已去请了另外一位大夫,正在里头呢。”
孟繁锦快步走进去,罗傅益黑着脸站在一旁,对大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大出血了?”
大夫正满手是血地立在一旁,旁边几大盆的血水弄得屋里血腥味一片。孟繁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大夫说:“夫人体虚已久,又久不活动,造成血流不畅,供血不足,自然情况更差!”
“可是江宁那位大夫说,姨母身体需要将养,不能多动。”孟繁锦有些疑惑。
罗傅益点点头:“确实如此,那人说的信誓旦旦,怎么会有假。”
那大夫赶紧说:“那怎么可能呢?虽说夫人身体虚弱,确实要将养,可是也没有不让人下床的道理啊,夫人怀胎本就容易浮肿,适当活动不仅有助于胎儿发育,更有利于母体将来的生育,这登常识凡是个大夫都知晓的,怎么能有大夫会不许人下床呢?”
孟繁锦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姨母定然是在江宁就中了人家的圈套了!不行,这事必须要让老爷知道,不然的话说不定那人还会将罪过推到自己身上,说自己照顾不周也未可知!
“那大夫也不知是哪里请来的?”
罗傅益奇怪地看着她:“那人不是说是江宁的有名的光脚大夫吗?难道你不知道吗?”
孟繁锦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那人,我们江宁最有名的是位女大夫,哪有什么光脚大夫。”
罗傅益看着孟繁锦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瞬间明白了里头的问题,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当家主母生下这一胎,所以才在大夫那动了手脚。
就是不知到底是谁了。
可不管是谁,孩子已经没了,再追究只会伤了更多人的心,罢了罢了,这孩子注定和罗家无缘。
话正说着,春思突然走了进来,大声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孟繁锦扭头看她,她本还笑盈盈的脸,突然间变了模样。春思被那血腥味冲的捂住嘴在一旁干呕起来。
孟繁锦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像是专门挑这个时候进来的似的。
还没想明白,却见春思突然朝罗傅益身上倒了过去。
罗傅益扶住她,大叫到:“大夫快来瞧瞧!”
那大夫来不及净手,赶忙将手指放在春思手腕上给她把脉。不过片刻,大夫点点头说:“这位夫人已经怀有身孕月余了。”
一个月前正是春思和罗傅益朝夕相处的时候,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倒是不言而喻。
罗傅益突然大笑起来:“怀的好!怀的好啊!我就知道,我罗家的孩子不会这么轻易就没了的!今日起,大家就改口叫姨娘吧!香川,以后你就跟着姨娘好好伺候吧!就搬去卿思阁。”
香川愣了半天,才明白自己这是得了脸了,赶忙跪下谢恩:“谢老爷!谢姨娘!”
春思得意地扶香川出了门,用帕子在手腕上狠狠地擦了几遍,将那大夫手上的血迹擦了个干干净净。
她冷哼一声:“呸!真晦气!”
孟繁锦见大夫收拾好东西,悄悄地跟在大夫身后走了出去。
“请您留步!”
那大夫听见声音,忙转过身:“这位夫人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想请教您一下,看到您移步跟我去后院一趟。”
那大夫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坦然的看着自己,心里的不安突然消散了些,点点头说:“请夫人带路。”
孟繁锦带着他一路来到了后院小厨房处,将剩下的药渣递给他:“这是许夫人每日所服的保胎药,不知可有什么不妥?”
那大夫接过药渣,仔细地瞧了瞧,又捻起一两片闻了闻,不时皱起眉头。
“但也不算不妥,只不过夫人身子过虚,吃这么补的药……到底算是无功无过吧。”
孟繁锦有些失望地接过药渣,她还以为是这药有问题呢。
可是姨母原先并未如此严重,怎地后来服了药之后,情况就越来越糟了呢?孟繁锦有种感觉,这事和春思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得手的,竟如此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