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紫烟入府
作者:
澜悠然 更新:2021-08-27 08:11 字数:4423
春鹂和春影站在走廊下,面前是十几个小丫头一字排开,大的有个十二三岁,小些的,瞧起来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春鹂突然就想起自己刚入罗府时也不过跟她们一样的年纪,怯生生地等着别人来挑选,可那时心思纯净,唯一想的就是能吃饱饭,穿暖衣,要是能再给家里贴补一些,那就已经是莫大的欢喜了。
她回过神,细心听春影对她说:“前几日我去挑选小厮,那路数你可都记得了?”
春鹂点点头:“都记下了。”
春影放下心来:“那就好,这次的小丫头们就交给你了,你也莫要担忧,若将来实在不好,再撵出去也就是了,不过,送到主子们那的一定要仔细些,最好是身世清白,话又少些的。”
春鹂将她的话一一铭记于心:“多谢姐姐指点。”
春鹂目送春影离开,这才正视着面前的一群小丫头:“接下来,我点到谁谁就上前来回话,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不许多言,明白了吗?”
大家忙齐声答道:“明白了。”
春鹂左右看了遍,挑了个看起来最为稳重的,指向她说:“就你先吧。”
那女孩儿忙站出来,等着春鹂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姐姐,我叫月莹。”
春鹂摇摇头:“既然你们打算如罗府,就要记住,主子们问话不要你啊我啊的,要说奴婢,记住了吗?”
那女孩儿紧张地看她一眼,忙说:“奴婢叫月莹。”
春鹂点点头,倒算是个伶俐的。
“多大了?”
“回姐姐,奴婢今年十二了。”
年龄是有些大了,这种外来的丫头若是想出府也是可以赎身的,若是过两年她想要嫁人了,倒算是白培养了,不怎么划算的。所以罗府向来会比较偏爱更小的丫头,学的快,心思少,还能多干几年,有些在罗府习惯了的,甚至就签了卖身契,直接做家生子。
“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个叫月莹的说:“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奴婢…奴婢想进罗府,若能如愿,就不愿再出去了。”
这是间接告诉春鹂,她不会嫁人的,会直接签了卖身契。想来也是,家里这么多孩子,她又算是大的,家里只怕恨不得早些将她卖出去好换些钱补贴家用。
春鹂点点头,想起自己家里生病的娘亲和做工的弟弟,有些体谅她的难处,点点头说:“你有这想法,就更要好好做事,做的好了,自然能在罗府有立足之地。你就先留下吧。”
月莹自是感恩戴德,连连道谢。
春鹂又接着一连点了好几个人,挑挑拣拣下来一共选了六个丫头先用着,其他的又打发她们回去了。
春鹂先去春影那回了消息,又带着月莹回了秋北阁。早上趁着放这群丫头进门的时候,另有一个人也被送了进来,正是在屋里等着的紫烟。
春鹂对月莹说:“这位是二小姐。”
月莹忙跪下:“见过二小姐。”
罗襄忆说:“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月莹忙抬起头,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
罗襄忆点点头:“是个好孩子,你叫月莹?”
月莹忙点点头。
“哪两个字?”
“回二小姐,是月亮的月,晶莹的莹。”
“月亮的月?那倒是冲撞了暮云夫人的名讳了,不妥。”
月莹吓得忙跪下:“二小姐恕罪,奴婢、奴婢并不知道啊!”
“无妨,既然你愿意留下来,就改个名字吧,以后就叫青儿。”
“青儿?”
罗襄忆故作生气:“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奴婢愿意!”
罗襄忆点点头:“就她了,带下去好好说说吧。”
春鹂忙应了是。
春鹂带着青儿出了门,轻声对她说:“你莫要多想,这大户人家里忌讳多,改个名字是常见的事。不止你,其他几个人的名字也都改过了,你们私下也莫要多聊,主子随口一叫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连我的名字都改了好几回呢!况且你也算是主子亲口改的,够给你脸面了!”
青儿只敢低头说是。
这边人出了院子,那边紫烟便被带进了门。
罗襄忆坐在椅子上打量她,一段时间不见,紫烟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人也圆润了一圈,看来这段日子她过得还不错。南悠然虽说话不多,到底人还是好的。
紫嫣今天早上被接进罗府就一直忐忑不安的,这会儿又将她带到了这个房间,她更是将心都提到嗓口眼儿,吓得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一进门见有人在上面坐着,紫烟二话没说,赶紧跪下。
罗襄忆噗嗤一声笑出来,对紫烟说:“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紫烟先是推辞说不敢,两人来回扯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这一看便惊在了那里。
“你、你不是那个小郎君吗?你怎会是个姑娘?”
罗襄忆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本来就是个姑娘啊!”她女扮男装却被陈桃之一眼识破,如今倒是在紫烟这儿找到了信心,看来自己装的还是不错的嘛!
紫烟一拍脑门,这才笑了起来。
罗襄忆扶她起身:“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罗襄忆。”
“你也姓罗?”紫烟吓了一跳:“那云郎他…”
“他是我二哥哥。”
怪不得…怪不得云郎将自己的玉佩那般信任的交给她,原来本就是自己人啊!
罗襄忆拉着她坐下:“今日来是要跟你讲讲我们的计划。二哥哥如今跟着其他几个弟兄们住在浥尘阁,不方便将你送过去,你只能暂且扮作丫鬟住在我这秋北阁。不过,我这秋北阁也不怎么安全,所以你不能再用本命了,我特意吩咐了将新进来的几个小丫头都重新改了名,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让他们弄不清楚谁是谁。你以后就叫玉莹,若有人问起,就说原名月莹,因为冲撞了主子,就给改了。千万不能露出了马脚,不然的话,谁也保不住你。”
紫烟点点头:“我记得了。”
“嗯,”罗襄忆接着说:“二哥哥最近被父亲看着准备春闱,等他考完了,我就想办法送你们出城,去个喜欢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
紫烟有些激动地擦了擦眼泪:“襄忆,多谢你,”
水芝敲敲门:“二小姐,云汉少爷来了。”
罗襄忆打趣地看了紫烟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水芝,让他进来。”
罗云汉快步走了进来,一把将紫烟搂在怀里,有些哽咽地说:“烟儿,我总算见到你了!”
“云郎……”
罗襄忆红了脸,微微侧身咳了一声,他们两人还真不注意,这可是在她自己的屋子里,还当着自己的面儿呢!
紫烟有些害羞地推了推罗云汉:“襄忆还在呢!”
罗云汉嘿嘿傻笑两声:“让你看笑话了。”
罗襄忆摆摆手:“得了,我走还不行吗?给你们腾个地儿出来。”
“别急,我还有话跟你说。”
“我?”罗襄忆实在想不出来在他们难得团聚的时候,还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罗云汉率先不客气地坐下:“我打算春闱结束就带烟儿离开,只是…”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紫烟:“敬和千搜查民宅未果,已经下了死命,若是抓到紫烟,杀无赦。”
“他还没放弃?”
罗云汉点点头:“咱们一直在江宁,回来后我才听说,他下令查封了潮欢阁。”
紫烟倒也是刚刚听说,心中唏嘘不已,好歹也是她待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那里面的人呢?还好吗?”
罗云汉摇摇头:“不太好,花娘被直接杀死了,剩下的有些关系的另谋了出路,没关系的基本都被流放了,一群弱女子,只怕路上也凶多吉少。”
紫烟背过他们擦了擦眼泪,说实话,这些年潮欢阁里也有几个人是跟她情同姐妹,因为她一个人想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就连累的所有人丢了性命,真是她的罪过!
罗云汉知道她内疚,也只能轻声安慰她几句,又对罗襄忆说:“出城的路线、时间、方式,都还要再细细商量。那人对烟儿的欲望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他做出了这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若真是让烟儿落到了他的手里,只怕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罗襄忆点点头说。:“我明白。这事儿只怕还要等我再去岭安王府一趟,跟王爷细细商量了再说。”
“王爷?可是那位跟你一起救我的郎君?”
罗襄忆点点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紫烟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总算带了似轻松的语气说:“当时我就觉得你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可是我一直以为你也是个男儿身,这才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你们倒是般配。”
罗襄忆不知不觉间红了脸,赶紧转移了话题说:“紫烟的样貌大家都过于熟悉,只这一点就很不好办。不过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还有这两天总能想出办法的。不过,二哥哥你不打算等放榜之后再走吗?万一到时你金榜题名,岂不是辜负了你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罗云汉摇摇头:“本来也就不是我自己想去考的,考的是好是坏又有什么重要?我跟大哥不一样,我不愿入官场,也没有能力在官场如鱼得水的生存下去。”
罗襄忆心里明白,他说的句句在理。想大哥哥那样事事为百姓着想,永远将皇上和百姓放在第一位的人,都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更何况是二哥哥这种不拘礼教,放浪形骸的人。
罗云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看向罗襄忆,有些严肃的说:“襄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调查什么事?你跟我说实话,我都快要走了,即便你告诉我些什么,我也不会坏了你的事。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呢。”
罗襄忆有些挣扎的看向罗云汉。她心里明白,这件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她看着罗云汉这般真诚的望着自己,她突然觉得告诉罗云汉也未必是件坏事。更何况,这件事或许还跟暮云夫人有关,那他就更有知道的资格了。
“我怀疑我娘亲当年的死另有隐情,其实不止是我娘亲,包括后来的暮云夫人以及和他们相关的三十几口人的死,我觉得都很奇怪。”
“襄忆,我明白你的心情。其实不只是你,我当年也怀疑过。可是怀疑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们就算把这罗府搅得天翻地覆,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这当然有意义!”罗襄忆坚定地看着他:“没有人就该平白无故的枉死,活着的人总该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罗云汉看着罗襄忆的表情,心知不管自己再说什么都不可能会改变她的想法了。
只好继续跟她说:“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一件事,可能会跟你调查的这件事情有关。在你娘亲生病之前,有一次父亲着急忙慌的回来径直进了我娘亲的屋里。那时我跟着娘亲住在朝东阁,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我不清楚,可是我只记得,他们当时吵了很大一架,父亲发了好大的脾气。隐隐约约间,我似乎听到了左相的名字。当然,也有可能这件事和你调查的事根本无关。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这才想跟你提一句。”
左相?罗家跟左相从不来往,突然莫名其妙地提起左相的确很奇怪,可是这件事跟娘亲的死会有关系吗?
“那后来呢?后来父亲又提起过没?”
罗云汉仔细想了想:“父亲一连跟母亲吵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似乎两人突然就和解了,之后没过多久,你娘亲就得了重病,父亲住在秋北阁一直也就没再回朝东阁。你也知道,父亲和母亲关系极好,父亲是相当尊重母亲的看法的,他们很少会发生矛盾,更别说这样激烈的争吵了,所以我才记得格外清楚。”
虽说跟左相有关是很奇怪,可是只按照这些说法,似乎他们两人之间争吵和娘亲生病也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就是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从不动怒的暮云夫人生了这么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