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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间暗着灯，依稀有走廊里的灯光从窗口洒进来，她觉得有些恍惚，喉咙痛得要命，想要挣扎着起身，也在转头之时看到趴在床边的人。
  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是脑子烧糊掉了出现了幻觉，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额前垂下来的微乱的发丝，紧蹙着的眉头，高而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唇瓣。
  她的心一阵阵紧缩，呼吸抑制，痛不欲生。
  他一定是累坏了，也一定是忙坏了，她总是觉得出了什么事，而他像是在用尽心力瞒着她，要不然，他不会有如此神情疲惫的时候，也不会在睡着了，眉宇间都透着一股无奈与心酸。
  她可以狠下心来说那样的话，贝允谦有可能会成为诺诺的爸爸，那是因为她知道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所以才会说出来，想要气他。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好没有意思，哪怕她如此说了，他也不会在意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其实我懂你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好没有意思，哪怕她如此说了，他也不会在意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要她离开，她也宁愿只相信一个，那是因为苏苏，那么她离开的时候也会走得更加坚定，毫不犹豫。
  然后，她会在异国他乡恨着他，从而让自己活得更好，让诺诺活得更好，因为她说过，哪怕没有他，诺诺也会活得很好。
  而不是像现在，她舍不下，她不想走。
  她定定望着他，想要将他刻入心底，其实不用刻，他早如烙印般烙在她的心上，或许是从那一夜开始，她追着他讨公平的那一夜，他便早已在她心底生了根，只是一直没有发芽而已。
  她想伸手触碰那近在咫尺的容颜，只是手才抬起，牵动了被子，而被子牵动了他，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避开谁，就那样定定望着，视线，动作，所有的一切，包括时间，全都好像被定格了。
  他满脸的疲倦，满目的颓废，这副样子，又让她忍不住心疼，可是，有何必要？她为何要心疼？
  她终于收起视线，转过头去，眼望着病房上面的天花板，雪白雪白的天花板，犹如下雪之后的世界，纯透得什么都看不到。
  而他依然凝视着她，她大大的眼里一片闪亮，窗外照进来的灯光哪怕再柔和，反s出眼里的那抹亮光也还是觉得刺眼。然后，他看到她的眼角，慢慢沁出的泪，犹如珍珠般一下子滑落，渗入了她细密而浓黑的发中，再也找不到。
  他的心忽然间被划动，那滴泪好似缺口的烛油，滴落在他的心上，被烫得生疼生疼，他的话哽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把诺诺还我吧，我带着他离开……”
  她终于开口，声音暗哑，好像终于想通了，好像终于走到了绝望的尽头。
  而他突然间想哭，那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好像小孩子受了委屈般，好想哭。
  可是不应该，他怎么能哭呢？
  他努力抑制着，轻声叫了声：“向晚……”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的脸颊边又滑落泪滴，大颗大颗，一个劲滑落，犹如断线的珍珠，他心痛如绞，却束手无策，只能伸手覆上她的眼。
  她说：“莫黎霆……我恨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哽咽，感觉到凉凉的手下一片灼热，他知道那是她的泪，就如他此刻淌血的心，他凑上去，吻她眼角的泪滴，咸咸地，带着满嘴的苦涩，然后，她的脸颊，她的唇。
  她没有闪躲，而是突然间伸手搂住他，回应着他的吻，没带一丝的吻，也能如此的缠绵悱恻，如此的深情难抑。
  尽管室内开着空调，他的手，他的唇，依然冰凉。
  那一夜，他拥着她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她亦没有问，只是任由他抱着，感受着自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她贪恋这一刻，或许真的是她错了，她贪恋得太多，她想这样一直一直被他拥在怀里，她想这样每天睁开眼看到身边有他，她想这样哪怕不说话，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即可……可能真的是她要的太多，所以老天剥夺了她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最最简单的要求，都不再给予她了。
  她一直都没有睡着，生怕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但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烧又上来，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她心里有些害怕，硬是攥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黎霆……黎霆……”她觉得头晕晕的，脑子嗡嗡作响，然后听到耳畔传来的熟悉的声音，他的声音。
  他说：“我在……我在这里，睡吧……”
  她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慰，攥着他的手臂慢慢放松，然后渐渐沉入梦乡。
  司徒静雅一夜没有睡，打莫黎霆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直到莫凌蔚抱着小人儿进门来，她才知道黎霆去了医院。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上了楼。坐在窗台边一整晚，都不知道吸了多少的烟，到了第二天微见晨曦，她才将自己好好洗漱了一番，穿着整齐，头发在脑后梳了发髻，脸上略施脂粉，细细描绘自己略带憔悴的脸，眉毛，眼线，唇线，腮红……
  妆容遮住了她的憔悴，只剩下眼里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她想对着镜中的自己笑，勉强了好久，最终没有笑开。
  走下楼的时候，只有佣人起床了，看到她轻声打着招呼：“夫人早……”
  她没有说话，而是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得开着电视。
  晨间的电视很无聊，没有什么可看的，她想起小时候，黎霆总是起很早，每天她起来，他早已坐在客厅里百~万\小!说，看到她下楼来，会陪着她一起用早餐。
  其实她已经够幸福了，她为什么还不满足呢？自己爱着的男人不爱她又如何？她有儿子女儿爱啊？她为什么这么想不通？为什么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才想起要放手？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相信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依然坐在沙发中，没有动静。~眼注视着电视屏幕上，那里正放着晨间新闻，播报着世界各地的重大事件，她静静看着，面无表情。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逝世，每天都有人喜笑颜开，有人悲哀落泪，有人走在路上被车撞了，有人想不开跳楼跳海了。
  每一个人生死轮回，每一个人都注定了，其实都没有意思，有什么意思？
  有人走到了她身边，她依然没有转过头来，面前突然放了一只玩具恐龙，然后她听到怯怯的声音：“乃乃，你不开心吗？”小人儿的清脆稚嫩，像是将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中。
  她不禁望向那恐龙，张牙舞爪，尽情显露着它的邪恶本性，她记得黎霆小时候，从来就不玩这种玩具。
  “乃乃，给你玩吧……你不要再不开心了哦？让它做你的开心果吧……我妈咪说我是她的开心果，如果他没有了我，就会不开心……”小诺诺说着，也让司徒静雅望向他。
  和黎霆小时候真像，也是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但他比黎霆话多，比黎霆会哄人，他应该活得比黎霆快活吧？
  “诺诺，快吃饭，吃完了我们去看妈咪……”莫凌蔚的声音传来，小人儿听到了，忙转身奔去：“好……爷爷，妈咪是不是生病了？她什么时候好啊？”
  “诺诺去看了妈咪就会好的……”
  “可是我昨天不是去看了吗？妈咪好像还是没有好啊，那我今天去看了她会好吗？”
  “诺诺陪着妈咪，妈咪就会好的……”
  “真的吗？那我一直一直陪着妈咪，让妈咪快点好起来……爷爷你说是不是？”
  “是的……快点吃……”
  莫凌蔚将小人儿抱上椅子，把佣人端出来的早餐推至小人儿面前，看着他开始吃起来，他才走入客厅。‘‘‘‘
  “去吃早餐吧……”他对着仍然坐在沙发中的司徒静雅说道，她正看着手里的恐龙，目不转睛。
  “一会去办离婚手续吧……”她轻声说道，也让转身的莫凌蔚怔了下，说了那么多年，但当真正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却并不开心也不高兴，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哪怕是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什么乱？再说了，都一把年纪了，离婚也不让人笑掉大牙！”他没好气得说道，声音里有明显的气呼呼。
  她却突然间笑了，笑得恍惚：“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你想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要解脱了，你不应该高兴吗？一把年纪又如何？这么多年，貌合神离，是我太想不开了，所以才不懂得放手，其实早就应该放手了……”她喃喃着，像是自嘲。
  “早些放手，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也就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她又说道。
  “你在说什么？”莫凌蔚轻喝了她声，不想再和她说下去，“现在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黎霆和黎均，这一次都难以脱身了，你还想再增加他们负担吗？我不同意离婚……”莫凌蔚粗声粗气道。
  他的话却让司徒静雅笑了起来，一个说了一辈子要和她离婚的人，真正到了她肯离婚的时候，却对着她说他不同意离，人哪，真是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你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哪怕我不离，你也会和我离……”她在莫凌蔚转身走入餐厅时轻悠悠说出口。
  莫凌蔚的步伐也瞬间被她的话顿住，转过身去，深蹙着眉头：“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哪怕没有出这件事，莫氏，现在也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她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身上的恐龙，脸上亦是一片平静。
  “什么意思？因为别家公司的反收购？”
  “莫凌蔚，你真的太过于相信你深爱的儿子了，难道你不知道他在公司做手脚，侵吞公司的股份吗？黎霆只不过是扞卫自己的那一份而已，说好听点，便是正当防卫，公司其实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如果你对于他们两个公平一点，我想，也不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司徒静雅仍然轻声说着，而一边的莫凌蔚却是一副惊恐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的儿子，互相争斗，侵吞公司内部财产……莫氏那么大，其实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而已……”司徒静雅终于转过身望着他，脸上居然有笑，“你想不到吧？你最最深爱的儿子，你最最得意的儿子，他只不过利用你的信任，来搞毁你们莫家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莫凌蔚，你想不到吧？”
  他是真的想不到，黎均……黎霆……怎么可能？这一切，都是他们做的手脚？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莫凌蔚望了她良久，才憋出这样一句话，他的儿子，不！不可能！他宁愿相信是别家公司收购了莫氏，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儿子搞垮了莫氏，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不……司徒静雅你说谎！”
  “说不说谎，你可去问你的儿子们……”司徒静雅平静得让人可怕，看到莫凌蔚惨白的脸色，她居然一直在笑着。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突如其祸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黎均他不会的……不会那样做的……”他大踏步过来，一把推过司徒静雅，抄起茶几上的电话就按数字，因为手颤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有按对，他重新又按，拨了好几次，才终于打通。
  可是那端又没有人接听。他重新换了个号码，打给莫黎霆，但也是如此，按了好几遍没有按对，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站起身子就朝门外奔去，只是才奔出没几步，又顿住了脚，而从客厅里奔出来的小诺诺也正怯怯望着他。
  “爷爷？”
  “诺诺……诺诺走……”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抱过小人儿，就朝着外面而去。
  车子就停在门外，他都顾不上叫司机，就自己启动了车子，才想要开出去，又突然间下了车，走到后车座上拉过保险带，将小人儿扣上。
  “爷爷……”小人儿大大的眼里透着忧心，又轻声叫了声，他拍了拍他的头。
  “宝贝乖，爷爷带你去见妈咪……”说着，他搂过小宝贝在他额上亲了下，然后转回座位开了出去。
  向晚醒来的时候，头依然痛着，像是要裂开般，浑身也依然无力，她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却哪儿也没有见到，喉咙口又似昨天般火烧火燎得疼，她挣扎着起身，才发现手臂上已经吊上了盐水。
  试了几次，没有坐起，她只得伸手去按铃，手还没有碰到，门口便有声音传来：“向晚，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她抬眼望去，居然是莫黎均。
  “哥？”她沙哑着喉咙叫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莫黎均忙奔过来扶起她，并拿过一边的开水。
  “来，喝点水，别说话，现在还发着烧呢……刚还量了有38度5……”
  向晚喝了两口水，感觉喉咙口舒服多了，也随即望向他：“哥，你怎么在这儿？昨天你去哪了？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手机没电关机了，怎么弄得感冒了？自己应该好好照顾的……”
  感冒可能是好多天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发出来，这一次，突然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才会一下子承受不了而发起了烧吧？
  “诺诺呢？有没有见到？”她忙又问出声，既然他来过了，他也应该知道了诺诺被他妈抱走的事。
  “没有，但据说是昨天有个小孩过来看过你了，我想应该是诺诺吧……是不是又被司徒静雅抱走了？这个女人真是……”莫黎均一脸的愤然
  向晚突然间沉默下来，过了良久，才又嗫嚅着问出声：“那……他呢？”
  莫黎均知道她问的是谁：“去看仙凌了，听说仙凌腿伤了，今天要做手术吧……”
  “今天要手术了吗？那……那我也应该去看看……”向晚一听又着急起来，惴惴着又要下床。
  “你看你都吊着盐水，又发着烧，怎么去看？”莫黎均轻斥，按着她不让她起来。
  “哥，是不是公司出事了？”她突然间问道，让莫黎均一怔，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否认。
  “哥，你就告诉我吧，你告诉了我，我也一样会离开的……哪怕是让你们安心，我也会离开的……你就告诉我吧……”向晚攥着他哀求着，莫黎均仍然缄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真的说出事情的真相，他想，她一定不会离开，可是不离开，对于他们母子，没有一点点好处。
  “你真的会离开吗？”莫黎均望向她，忽而又笑了下，伸手揉揉她的发，“傻瓜，就是公司出了点事，亏了点钱，人家要和我们打官司……”他顿了下，没再说下去，怎么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能说打官司？
  果然，她问道：“然后呢？如果官司打输了？会怎样？”
  “罚钱呗……还能怎样？”莫黎均又笑，笑容里满是疲惫。
  向晚却没再问，只是轻声说了句：“那就最好了……”
  “是的，不要想太多，会没事的……至少哥能保证，他一定会没事……”莫黎均的话让向晚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哥……”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听说有个男人让你跟他一起走，你会走吗？”他却打断她的话，如此问道，她知道他所说的那个男人是谁，她也不奇怪莫黎均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虽说他老是不见人，可是事事他都明白。
  “我……”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他也正凝视着她。
  莫黎均也转过头去，看到莫黎霆站在那里，他随即站起身：“我也去看看仙凌……你好好休息……”
  莫黎均还没走出病房，莫黎霆身上的手机便响起，他掏出看了下，随即皱起眉，边按下接听键边走到外间。
  向晚听到他在外面说着：“是我……什么？车祸？什么时候？在哪？现在呢？伤得怎样？什么？孩子……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莫黎霆挂了电话马上又奔了进来，望了莫黎均一眼，又望向向晚：“有点事我去一下……”
  还未等莫黎均和向晚反应过来，他的身影早已奔向门外。
  三更毕！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剪不断　理还乱
  还未等莫黎均和向晚反应过来，他的身影早已奔向门外。
  向晚脸上的担忧逐渐扩大，“什么孩子？什么车祸？莫黎霆……你等等我……是不是诺诺？”她挣扎着起身，都不顾手上吊着的盐水，摇摇晃晃着下床去。
  “向晚，别激动，小心手上……”莫黎均忙上前扶住她，而她却一把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朝着门外而去。
  “向晚……”
  咀“哥……哥一定是诺诺……一定是诺诺出事了……快，你快扶我去……”她下了床，双腿却虚软得迈不开步伐，整个人也要瘫下去。
  莫黎均忙上前扶住她，并伸手按住她拔掉针眼的手：“别急，我带你去……”
  急诊室的走廊里混乱一片，不似那天般安静，此刻，哭闹声，谩骂声，急救室的响铃声，还有外面救护车的声音，全都混在一起。
  碛向晚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若不是有莫黎均扶着她，她早已瘫倒在地上。她在那些嘈杂声中辩着她所熟悉的声音，隐约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她紧紧攥着莫黎均的手臂。
  “是诺诺……哥，听到了吗？是诺诺的声音
  ……诺诺……诺诺……”她开始叫起来，然后在急救室中央的位置，看到了抱着诺诺的莫黎霆。
  怀里的小人儿一看到她，忙挣扎着下地朝她奔来，而她看到小人儿满脸满手的鲜红时，差点就晕了过去。
  “妈咪……”小人儿满脸的泪痕，朝她伸开臂的双手上都是红红的鲜血，而小脸上、衣服上，也都有好多，向晚怔在那里，都不敢上前。
  “妈咪……妈咪……”小人儿扑入她的怀里，小脸一个劲在她脸上蹭着，她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诺诺……诺诺……”她抱住哭得响亮的小人，双手颤抖着，她不知道他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他会全身是血，她没有那个勇气去看，也没有那个力气去承受结果。
  “诺诺，哪儿伤到了？给舅舅看看……”莫黎均忙抱过粘在向晚怀里的诺诺，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遍。
  “没有受伤，那些血都是爸身上的……”莫黎霆站在那里说道，看着小诺诺再次扑入向晚的怀中，脸上一片沉重。
  “爸？”莫黎均惊诧得望向他，声音中有着不可置信，向晚也在那个时候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面色苍白的司徒静雅。
  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莫凌蔚的车子与前面的车子发生了追尾，车头全部压扁，他也受了伤晕了过去，后车座上的小诺诺幸好有安全带扣着，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诺诺可能是吓着了，也哭累了，窝在向晚的怀里睡着了，向晚则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头无力得倚靠着墙。
  莫黎霆和莫黎均分别站在走廊两侧，全是一脸的凝重，没有出声。
  急救室里不断有医生护士出出入入，但谁都不上前问一句，隔壁传来家属的哭泣声，捶胸顿足样，一副即将崩溃的场面，有人上前劝说，有人跟着一起哭，不一会儿，外面的人全都涌进急救室中，一会儿，医生护士摇着头叹息着出来。
  莫黎莹赶到的时候，急救室的灯还未熄灭，她清冷的脸上一片焦急，看到坐在一边的司徒静雅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爸怎么会出车祸？妈？唉呀……”她忙又望向另外的两人，看了莫黎均一眼，随即走向莫黎霆，“怎么样了？伤哪儿了？还没抢救好吗？”
  “嗯……”莫黎霆轻声嗯了声，伸手放在她的肩上，莫黎莹随即像是冷静了下来，小时候和黎霆相处得很多，大多时都是两个人在一起玩儿吃饭上学，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和黎霆间也开始淡了下来，但哪怕再淡，手足间的情谊却是永远存在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便明白了。
  她知道，黎霆是叫她放心。
  就如公司出事了，他也如此安慰她一样，可是她又不是傻子，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又怎么能放心？
  门终于开了，戴着口罩的医生出来，莫黎莹忙上前：“怎样了医生？”
  “患者头部有外伤，有呕吐的现象，初步考虑为硬膜下血肿引起的颅内压增高，左小腿胫骨骨折……你们一会替他办一下入院手续，再去做个ct，拍个片子看下……”
  “哦，好……”莫黎莹忙应道，莫黎霆和莫黎均还有司徒静雅，虽然仍然站在自己的位置，没有上前去，可是听到医生的话时，也明显松了口气。
  “先回病房吧？”莫黎霆走到向晚边上，伸手抱过她怀里的诺诺，另一手扶起她，向晚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听话得跟着他的步伐朝自己的病房而去。
  何素心还没出院，现在倒好，一个一个，全都进来了。
  这所有的事全都纠结在了一起，给她的感觉，只有剪不断，理还乱。
  言立诚在她回病房后一会儿过来，说是仙凌的手术很成功，让她放心，自己好好养病，她很想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想了想，又没再问出口，他让她走，她就走吧。
  而有些事情，越是想要简单化，却越是复杂起来。如果每一个人都事先知道是如此的y差阳错，那么那份不公平的，愤懑的，或是嫉妒的不满的，或是一直在纠结着的心，也会豁然开朗，也会放下世俗的怨恨，那么，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结局，是不是也就不一样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震撼人心
  莫凌蔚是在傍晚的时候醒来的，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诺诺在哪？诺诺怎样了？
  “没事，您放心吧，好好休息……”莫黎霆在一边说道。
  “我想看看他……”他却很执拗，非要见到人才放心。
  莫黎霆没办法，只得又去向晚的病房，小诺诺已经醒过来，正坐在一边乖巧得吃着饭，慕伟平坐在向晚的床前和她说着话。
  咀“你妈这几天像是好多了，只是话还是不多，我就是怕她又受到什么刺激，她的精神……医生说了，受不得一点点刺激，如果再有什么打击，就那真的崩溃了……我想，再过两天，就带她出院，然后我们两个……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江南的小镇，或者再远一点的地方……”慕伟平轻声说着，一脸的忧心，又转过头望着向晚，“你呢？你怎么打算？”
  向晚没有吱声，只是眼望向正在吃着饭的诺诺，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受这些的，她为什么要带他回来？带他回来承受这些大人都难以承受的事情？她真不是好妈妈，她都难以想像，他对于这一切是怎么想的？
  “小晚，你也离开吧，如果你不去国外，那就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反正，你何阿姨现在，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碛“爸……”向晚打断他，她知道现在的何素心对她和诺诺并不会有什么威胁，可是她是怕刺激到她，毕竟她现在出现的身份，便是江芸宣的女儿，虽然不知道何素心以前和妈妈有什么过节，但似乎对于爸爸心里有妈妈，一直是妒恨在心的。
  “爸爸……”向晚还没说今后的打算，坐在那边吃着东西的小诺诺一下子发现了门口的人影，扔下了手里的东西飞奔向门口去。
  向晚和慕伟平也发现了门口的莫黎霆。
  “爸想看一下诺诺……”他弯腰抱起小人儿，望向向晚道。
  “醒了吗？”向晚忙也下床，想要跟着莫黎霆走出去，她望了眼病房里的慕伟平，“爸？”
  “走吧，我也去看一下……”如果说，他恨了莫凌蔚那么多年，到了现在，也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仇恨给他带来了什么？到了最后，一无所有而已。
  只是，才下了电梯，就听到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声音。
  护士们正围在一起像是在劝说着什么，而中间那人瘦弱的身体，披散着头发，正死命攥着一男子，而那男子，赫然是莫黎均。
  “素心？”
  向晚还没反应过来，在她身后的慕伟平早已向前奔去，她才发现那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何素心。
  莫黎霆和向晚忙也奔上前去，何素心正狠狠攥着莫黎均的手臂，后者怎么甩都甩不开，而她早已一脸的泪，望着他一个劲叫着：“黎均……黎均……你怎么可以不见我？黎均……你不能这么狠心……黎均……”
  “请放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莫黎均一脸的面无表情，只是对于她的箝制开始显得不耐烦起来。
  慕伟平忙拨开人群冲入，一把抱住何素心：“素心，你干什么？你不好好呆在病房里，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莫凌蔚的车祸早在医院里传开了，何素心不可能不知道，也是他太粗心大意了，想不到她会自己跑上来了。
  莫黎均乘着慕伟平抱住何素心，忙挣脱了她朝着病房而去，只是何素心一看到他离开的身影，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不……不……黎均，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她挣扎着，手扳着慕伟平抱着的手臂。
  “妈……妈……你不要这样……快回病房吧……”向晚忙也上前劝阻，无奈何素心一点都听不进劝。
  突然间，她低头对着慕伟平抱着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慕伟平一下子吃痛得放开，也让怀里的人一下子向前冲去。
  “黎均……你不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奔到了莫黎均的身后，莫黎均刚想要进入病房中，身子却被她抱住。
  “你放手！你疯啦？”莫黎均拉着她的手，她却像是用尽了力气，死命不肯放开……
  “黎均……不，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啊……”她对着身前的人大声哭叫着，哭声凄厉无比，却是震撼人心。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顿住，就连病房里的司徒静雅与莫黎莹也惊得怔在那里。
  而病床的人，却开始激动起来：“什么？她说……什么？静雅……静雅……让她进来……她说什么！说什么！”
  莫黎均更是震惊，他一下子扯开何素心的手转过身面对她，双眼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不可能，怎么可能？！何素心，你用得着这样骗人吗？用得着吗？”
  “素心，你说什么混话？走……快跟我走，不要在这儿乱说话！”慕伟平又上前，一把抱住她，就将她往外拖去。
  “站住！把话说清楚！你把话说清楚！”莫黎均反手攥住她，不让何素心离开，眼里似乎都要蹦出火花来。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情何以堪
  何素心却在那里开始呜呜哭起来，而外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本来就因为莫氏董事长出车祸，有许多的记者跃跃欲试，现在，更是有侥幸混上来的记者，还有病房里众多的病人。~
  “你在说谎是不是？你在骗我是不是？！说话！！！”莫黎均一下子对着她大吼起来，也吓得莫黎霆怀里的小诺诺带扁着嘴险些哭出声。
  莫黎霆忙将小人儿抱得趴在他肩上，轻拍着背：“没事……”他望向边上的向晚，“你和诺诺回病房吧？”他轻声问道，向晚却只是望着莫黎均与何素心。
  “不……不……我不离开……我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喃喃着，似乎也难以接受事实。
  “让她进来……让她进来！”病房内，莫凌蔚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挣扎着起身，莫黎莹忙上前按住他：“爸，您别乱动，您现在不能乱动……”
  “让她进来，让她进来！”他怒瞪着眼，伸手指着门口，吃力得说着话。
  “进去……”莫黎霆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过向晚，并对着何素心慕伟平说着。~
  “你进来，你给我说明白！我并不是你的儿子，你在说疯话对不对？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想要骗谁？你说？你还想骗谁？？？”莫黎均一把拖过她，一下子将她攥入室内，力气之大，差点将何素心甩到地上。
  “我没有骗……你真的是我儿子……三十年了，三十年，我不敢认你……那还不是因为他！都是他！莫凌蔚！我恨你，我恨你！”何素心的声音尖厉起来，伸手指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而病床上的人显然也开始激动起来，一把拿掉脸上的氧气面罩，想要撑起身子，无奈还是没的力气。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怎么是你的儿子？难道说你……你没把孩子拿掉？何素心！你……”莫凌蔚双眼圆瞪着，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何素心却在那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莫凌蔚，你想不到吧？你宠爱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居然不是江芸宣生的……而你……”她又转过身指着司徒静雅，笑得更加大声，“你恨了那么多年的，你怨了那么久，甚至还和自己的儿子联手报复……可是到了最后呢？居然不是他心里最最深爱的那个人生的儿子……哈哈哈哈……还有你们……你们一个一个，你们全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可是你们谁能想得到，这却是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哈哈哈哈……”
  她笑着，眼里却不断有泪流出来，然后一下子跌座于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而我，我又得到了什么？黎均……我是你妈，你居然如此对我……”
  她又开始呜呜哭起来，莫黎均却站在那里，像是突然间失了所有的力气，他望着她，喃喃着：“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许久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徒静雅一下子开口，一把攥起地上的何素心，“你给我说明白，你说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江芸宣的儿子吗？为什么他是你儿子？是你和莫凌蔚生的？你说……你说啊！”司徒静雅对着她狂吼着。‘‘‘‘
  “妈……”莫黎莹忙上前抱住司徒静雅，真怕她会扑上去将地上那瘦成皮包骨的人一顿乱打。
  “他是个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孩子……他应该早就死了，早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应该死去的……”何素心轻声道，声音里止不住得颤抖。
  “既然你知道不应该，你又为何要生下来……我早就让你打掉的，你居然还生下了他？”莫凌蔚躺在那里，已然没有了力气，那一段过往，他以为早随着时间而淡去，可是谁知道，他疼爱了近三十年的儿子，居然是他从头到尾不想要的。
  “是的，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没有拿掉……我舍不得拿掉……”
  以下部分为回忆：
  那个时候，她，江芸宣，莫凌蔚，他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芸宣是那种很温柔的女性，有种淡雅的清纯气息，而她，总是改不了她的毛躁性格。于是想当然，芸宣总是比她要受人疼爱，而莫凌蔚，也想当然，爱上了芸宣。
  他们三个是好朋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夺走莫凌蔚，或许有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她免不了会有些嫉妒与心酸，那也只是因为一下子将她孤立起来的缘故吧？
  之后来的慕伟平，似乎也就很顺理成章的，与她在一起了。
  可是说实话，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直以为芸宣和莫凌蔚，两个人会牵着手走到白头的，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们却分手了。
  那天，她亲耳听到芸宣对着莫凌蔚说得狠话，说她爱上了慕伟平，说她一点也不爱他，说她和他在一起受够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其实她在听到芸宣说爱上慕伟平时，没有一丝愤怒与背判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莫凌蔚好可悲，他对芸宣那么好，可是到头来，居然还是被人背判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悲剧人生（一）
  其实她在听到芸宣说爱上慕伟平时，没有一丝愤怒与背判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莫凌蔚好可悲，他对芸宣那么好，可是到头来，居然还是被人背判了。
  说她同情他也好，说她意乱情迷也好，反正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那天她跟在莫凌蔚的身后出去，然后两人找了家酒店坐下，可能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人聊着聊着就喝了好多，最后便在一起了。
  她不敢和芸宣提一个字，而莫凌蔚也说了就当是个错误，把这一切都忘了，他说那个话的时候表情很痛苦，好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她除了难过，还是难过，到了那时，她才清楚明白，为什么她的心里一直装不下慕伟平，这或许是最狗血的事情，两姐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可是确实是发生了。
  她都不知道莫凌蔚有哪些好？为什么她会喜欢上他？而她明明知道他和芸宣是一对，她却依然在不知不觉中失了自己的心，怎么想都不应该。
  那天之后，她直接和慕伟平提出了分手。哪怕她和莫凌蔚永远也不可能，她也不想再和慕伟平在一起。而且如果芸宣真的喜欢慕伟平，她也应该退出。~
  芸宣开始躲着莫凌蔚，总是以各种借口离开，不和他见面，并时常让她帮忙挡着他，她想，芸宣一定不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然而，真当慕伟平来的时候，她却又看不出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妥之处。
  慕伟平对于她提出的分手也像是比较平静，终究还是没有放真心在这份感情里面吧？说不伤心是假的，哪怕她没有付出过真心，毕竟她也曾经把它当作一段感情来经营的。
  芸宣与莫凌蔚终于走到了尽头，两人正式分手那天，芸宣一脸的冷然，转身就走，而莫凌蔚，却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她觉得女人有的时候真的比男人狠心，芸宣怎么可以这么伤一个爱她的男人的心？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怀孕了。
  她完全慌乱了，不要说在那个时代未婚生子是一见让人多么瞧不起的事，会受尽世人的白眼与辱骂，也会让她家里人唯一的乃乃气死过去，不管这些，单凭她一个才刚刚毕业的学生来说，没有工作，没有钱，她怎么去抚养一个小孩？
  她只得又去找莫凌蔚，而他的态度也最终让她绝望崩溃。~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加一脸的怀疑，到了最后，只是冷漠到不能再冷漠得伸手给了她一笔钱：“把他做掉吧……”
  其实她知道这个孩子要不得，也来的不是时候，可是他如此冷漠得对待，还一脸怀疑的眼神，只让她觉得心寒。
  “尽快去做掉，如果钱不够，你再找我拿……”他面无表情，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而她只是望着面前的钱，连泪都流不出来。
  她知道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但毕竟那是长在她身上的r，有多不舍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想不到的是，她才走出不远，有辆黑色的车子就停在路边，然后从车上走下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她不明所以，然而他们却“恭敬”得对她说：“少爷让我们陪你去医院……”
  她到那个时候才明白，莫凌蔚是不放心她，是怕她不去做了，所以才派了人来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