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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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1-10-11 20:08 字数:13056
怎么竟然没写在一起?这鱼妇可真糊涂。要知道在这种修炼方法下,根本叫人意念不能自主,到底要怎样才能有定力而获得大成?她兀自在那里沉思,不提防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将卷轴接了过去,看了又看,随即抬起那双潋滟的凤眼,期待地看着她,分明是等她解释。
如今还解释这个干什么?还是将别的事说清楚了再作道理。她将主意打定,不由分说,一把合上卷轴。抬起头来,却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毫无预兆地就靠了过来,一手扶了她的肩头,低声道:“青娥,有一个问题先来问你。你全身如美玉无瑕,好像与脸上的皮肤殊不相称?”
楚楚愣了一下,差点冷汗湿透重衣。好在慕容楚楚的急智从来是一流的,转念一想:好机会呀。立即将脸色一正,身子闪避开去,冷冷道:“萧盟主是不是觉得青娥这张脸很丑?”
未等萧宁远醒过神来,冷笑道:“容颜就有那么重要么?好在青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攀附高枝,所以丑陋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萧宁远大窘,呐呐道:“我只是觉得不大合理,并没有…………………”
楚楚哪里会让他有说话的机会,立即打断他道:“不错,青娥本来的容颜虽然不算美人,倒也还过得去。”眼角一瞟,果然见得他眼中光芒一动。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想好的说词立即连贯而出:“但萧盟主肯定想不到,青娥为了做到五毒教教主之位,尝遍百毒。其中有一种毒物,叫做无颜草,青娥未能炼得它的解药,所以这容颜便日复一日丑怪下去,直到变成如今这等模样。怎么,萧盟主接受不来么?”
她看他楞在那里,更觉良机绝不可失,将那卷轴收到怀里,冷笑道:“萧盟主只管放心,今日之事,无非因为这璇玑心法误人,连累了萧盟主。青娥决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想得一想,又道:“自然这种事情,对萧盟主来说是司空见惯,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萧盟主连婚姻都可以拿来做交易,这种烂账,自然多不胜数。那这次,就当是你为了感激我带你破璇玑阵,付出了点小小的代价。”
她自觉说得流畅至极,正在那里暗自得意,未觉猛地已有一只手直击上来,堪堪落在她的咽喉上,骇得她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但见萧宁远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面冷冷,近在咫尺。那一贯挂在其上的笑意消失无踪,目中已快喷出火来。
他不会真的想杀她吧?看起来极其的不妙,她甚至可以感觉沁人肺腑的寒意,正从他手上不住泛上来。
她只能瞪大了眼睛,努力想着能够表现出的最楚楚可怜的神情,可惜这不是她的强项,最后只能出几滴眼泪来。一想,分明不对:若挂在花容月貌上,大概能惹人生怜,但丑八怪的眼泪,只怕更惹人讨厌吧。但却又哪里收得回去?
她魂都快吓出来,总算他将手慢慢地缩了回去,盯着她,缓缓道:“且念你年少无知…………………但凡今后,此类话语,绝不要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
看她竟然惹到了什么人的头上?!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得连连点头。但见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猛然转过身去,几步走到了距离她最远的地方。
如果死亡就是终点,那其过程,自然还可以选择。
璇玑山庄众人默然不语,不需要任何人指挥,团团围立,如同一道人墙,挡在了璇玑湖面前。这是与生俱来的使命,也是她们最终的抉择。
乌芒蔽天,嗤嗤穿空而来,有人默无声息的倒下,但后面立即又立即顶上了另一个人,仿佛在默默奏响一首用生命谱写的不屈之歌。
血汇聚成的泉水,缓缓汇入璇玑湖中。是否会让这泓湖水,在千百年后都化为碧血?
夜风越发凄厉,助得火势更加猛烈。山顶上升腾起浓浓的黑烟,方圆百里,清晰可见。
一片金戈声中,突听一个声音怒喝:“何方贼子,胆敢毁我家园?”
众人听得那熟悉的声音,都不能置信地抬起头来。但见一个俏丽的少女身影,飞掠而来,手中双剑毫不停歇,硬生生在黑衣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圆荷颤声道:“小姐,你还回来作甚!”她这一发愣,手下不由滞涩了一下,早有几支乌芒窥得此机,唰唰而至。好在诸葛芙蓉双剑轮转,拨飞开去,顺势跳到她身畔,低声道:“山上起了这么大的火,叫我怎能不忧心如焚地赶回来………………怎么不见林姨,母亲呢?”
却见众人都凄然望着她,她呆了一呆,差点被一支乌芒s中,抓过圆荷的衣襟,厉声喝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是什么人?母亲到底在哪里?”
忽听得一个瓮瓮的女声笑道:“你母亲快要被烧死了,你不想救么?”她讶然抬头,但见山庄内一幢正燃起熊熊烈火的房屋内,蓦然打开了一扇窗,隔着重重铁栏,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其内翻滚,银色袍子上火势凶猛,厉呼声隐约可闻。
诸葛芙蓉撕心裂肺地狂喊一声:“母亲!”飞纵而起,众人大喊:“不可!”连连去拉,哪里拉得住。但见一条婀娜的人影,闪电般投入了火海中。猛听得轰鸣声震天动地,那房屋霎时间被炸为粉碎,无数的碎片飞溅下来,都看不见完整的人形。
黑衣男子低声道:“可惜………………”旁边的女子冷冷道:“你这把火不就是为了引她来吗?不过,倒省事了。”
在风雨中矗立了多少年的雕梁画栋,在火中扭曲成了漆黑的焦炭,一根根颓倒下来,多少风流,就在一夜之间,尽化为灰烬。
蜀魄未归长滴血(五)
看来某人暂时被她气晕了,居然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要赶紧离开。这空气越发的闷了,简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楚楚瞥了瞥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想:求人不如求己,未必还非他不可。
问题时,这个璇玑心法,到底有没有帮她恢复内力?
楚楚试着运气,但觉丹田中一股气流缓缓涌动,还远胜以前,不觉大喜,遂导气运行,将其流走周身大x,皆畅通无阻。
这么说内伤果然是好了?她豪气顿生,运足全身功力,清叱一声:“开!”推掌而出,重重击在那堵石墙上,果听得细微的碎裂声缓缓由远而近响起,不住有粉尘散落下来。
她喜得更加全力施为,但觉真气源源不断,流转而去。正在欢喜无限的时候,但觉膻中突然针刺般的一痛,引得她一声低呼,已觉喉口一甜。不知何故,但觉天地都在旋转,眼前慢慢漆黑一团,只叫了声:“这心法……………………”已然绵绵向下倒去。
最后的意识,是有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声音恨恨的,低低道:“你这女人!”
纵然是热血,亦终有流尽之时。
生命在屠戮面前,脆弱不堪。等到最后一个灵魂飘逝的时候,满山的杜鹃鸟如有灵性,齐发出低低的哀啼,犹如泣血。莲花台都无风自动,在湖中不住摇晃。
黑衣男子冷冷道:“这鸟叫得好难听,都给我s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应和,乌芒已向空中飞去。无数黑羽挣扎着落在地上,再也不能自由飞翔。
女子皱眉道:“莫要节外生枝,还有三个没有解决呢。”
黑衣男子笑道:“他们还跑得了么?”手一挥,人流便如潮水一般蜂拥上去,乌芒在湖面上交织成一片。三人苦于一心不能两用,还必须全力保持底下的平衡,虽然都是一流的高手,却仍然无法躲开刀刃与锋芒,衣襟上都血迹斑斓,但却如约好了一般,一声不吭。
黑衣男子冷笑道:“萧宁远真是好福气,居然能找到这么几个人替他出生入死………………”言未犹了,但见冲天水柱喷涌而出,水中托出一男子朗若星辰,怀抱着一个女子,飞落在一台上,那凤眼向四周一瞟,又惊又怒,右手一挥,水箭喷洒,所到之处,都引起一片哀嚎,不断有黑色人影,跌落到湖中。
黑衣男子惊呼道:“萧宁远!他真是命大,居然这样都不死。”已见得莲花台上三人业已跃起,痛下杀手,所向披靡,人群乱作一团。
黑衣男子但见得那凤眼早向他们投来冰寒的一瞥,不觉浑身一颤,低声道:“不能再呆了,否则决讨不了好去,快走,我自有道理!”
萧宁远一脚踢飞几个围上来的黑衣人,正要向那边纵过去,突听一曲低哑的哨声响起,就如毒蛇的嘶嘶声。随着这音乐声,原本溃不成军的黑衣人,就像忽然换了个人一般,不要命地猛扑上来,迫得他脚步不由缓了下来。
他情知不好,偷眼一看,但见两只铁鸟破空而去,隐隐可见其下挂着两人,迅疾无比,转眼便穿透了重重云层。
但听欧阳霏失声道:“这是天衣老人的铁翼。………………想不到天绝宫的势力,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萧宁远猛然一惊,道:“不对,此中有诈!大家且莫恋战,快到对面山上去!”
三人中,数楚天行最与他心意相通,当即向他颔一颔首,手指斜点,向度铁索所在西南方指去,登时引得一片惨呼之声。但这些黑衣人甚是奇怪,居然不退反进,纵然中了招,只要还没有致命,依然死命地往前冲过来。欧阳霏未见此景,骇得一骇,竟被一个还没断气的黑衣人扑上来,她连忙向他头上飞起一脚,踢个正着,脑浆飞溅,谁知这人凭了最后一口气,居然张开大嘴,一口死死咬住了她的锦靴。她好容易才将他甩飞出去,抬眼看其他三人亦是差不多的情形,纵然是绝顶高手,碰倒这群悍不畏死、死缠烂打的杀手,虽然无人能够置他们于死地,但要脱身,却也不是容易的事。
但听得萧宁远厉喝一声,向空中虚虚一抓,登时四周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将那群黑衣人隔开了几丈。他沉声道:“天行用失魂引开路,我来断后,快走!”手中毫不停歇,移动山石草木,阻挡住黑衣人的追踪。
余人心领神会,立即趁着这空挡向西南奔去。唯有张涵真却紧随到他身侧,手中长剑上青气森森,所去处无不追魂。萧宁远微笑道:“涵真的功力已经精进了,恭喜恭喜。”却见他虽在应敌,目光总是向他怀里瞟来,终于耐不住,低声道:“她怎么了?”
萧宁远但觉心里登时不悦起来,也不知为何而来,将怀中人侧过一边,有意无意挡开他的目光,淡淡道:“她没事,只是习练璇玑心经太急于求成,晕过去了,回去我自会替她医治。”
果听张涵真松了口气,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倒叫他更加不快,但他涵养功夫从来到家,也泛上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两人且战且退,但见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每一双眼睛都散发着狩猎的狂热光芒。
只听前头欧阳霏咦了一声,几人齐齐看去,但见那铁索边早虎视眈眈地站满了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执利刃,紧紧盯着他们,分明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山颠之上,停了顶硬木四人肩舆,锦绡高高悬起,舆内人星目微闭,噙了口香茗细细品着,笑容微微。舆前跪着二人,一人服绯,一人服绿,都在那里战战兢兢,偷眼看那少年的颜色,但见其笑容温和,无懈可击,根本让人无从捉摸。
好容易他抿了抿嘴,开口笑道:“马大人跟我要御意,实话说,确实没有。看来,只能麻烦马大人将这几门将军炮搬运回去了。单某不敢留客,就请两位即刻回京去吧。”
绿衣人喜道:“多谢护国公!”正欲起身招呼人来,面上已啪地一下,挨了那绯衣人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将他一把打飞出去。后者汗如雨下,伏地道:“下属不知轻重,冒犯之处,还请护国公海涵。”
少年笑道:“岂敢岂敢,单某资历浅薄,不谙法度,实在鲁莽不过,看来是为难马大人了。”
他笑得越温文,后者冷汗就越发直冒,终于咬了咬牙,道:“是下官拘泥了,仔细想来,护国公所言极是,将军炮研发至今,还未正式使用过,正好叫孩儿们在此实地检验一下,再好不过。”
少年神情不变,笑道:“果真如此么?单某可不敢承担妄动火炮的罪名。”
绯衣人头都快及地,急急道:“是下官与司中众人共同协商而定,与护国公毫无干系。”
少年低低笑道:“马大人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
数架盛满黑火药的漆黑炮筒,终于矗立起来,对准了对面的山峰。
绿衣人按捺不住,见得左右无人,摸了摸脸上的红印,低低问道:“马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这妄动火炮可是非轻的罪名,既然护国公口气松动,为何大人还要揽事上身?”
绯衣人怒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线道:“你阅历尚浅,哪里知道单家人的脾气,越是笑容可亲,就越容易翻脸不认人。再若拖延下去,惹怒了他,我俩的身家性命,倒先要送在这里,回头还落个剿匪不力的罪名。还不快传令下去,准备开炮!”
蜀魄未归长滴血(六)
萧宁远环视四周,但见黑衣人如潮水般蜂拥而来,而他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人均在那里闷头砍杀,显然亦有同感,但一时间哪里甩脱得了,远远望去,四人仿佛处在黑色的漩涡中心,而黑色波浪,还在一波一波地翻滚过来。
突听得叮叮数声,有如重物击落在山崖上,却是一个个精铁炼成的五爪铁勾,深深嵌入了岩缝中。萧宁远白忙中回头一看,但见数十个白衣人,包着同色头巾,沿着铁勾后的钢绳,飞速悬落而下。他回看几人,都面色茫然,显然并非己方之人,心里正一警,却见黑衣人中已分出一拨迎战上去。那批白衣人亦不含糊,手中弯刀毫无花式,一刀致命,看起来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但见这些白衣人来势汹汹,杀招凌厉,黑衣人抵挡不住,几个起落,已被他们冲到四人身边,与其他人合成训练有素的阵型,将黑衣人隔离开去。领头那人面容刚毅,压低声线,道:“萧盟主快走,我等负责押后。”手中弯刀左右挥舞,血光四溅,已杀出一条血路来。
萧宁远感激不尽,拱手道:“多谢兄台高义,敢问恩兄尊姓大名,萧某日后定当厚报。”
那人笑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少主正在对面接应,还请萧盟主万误拖延,速速起身才是。”
萧宁远眼见黑衣人密密麻麻封堵过来,即刻就会冲破防线,那乌芒防不胜防,白衣人中亦有几人业已挂彩,情知良机稍纵即逝,向那人点点头,招呼几人,当先飞落铁索之上。但见那人大松了口气,转过头去指挥阵形,虽然是敌众我寡,但毫不慌乱,视若无睹,竟俨然有大将之才。
却不知其主人是何等人物,竟然有这样的属下?他心下感叹,脚下不停,抱紧怀中人已滑到对岸。但见欧阳霏、张涵真亦已飞渡而过,而楚天行杀得性起,撩倒一片,才最后施施然而来。
几人都担忧地看向对岸,但见白衣人果然倒下了几个,但剩下几个围成方阵,有条不紊,取出劲弩,将铁爪飞s到这边的岩石上。有人业拉着钢绳紧随而至,有人负责断后,不慌不忙,好像惯经这种阵仗,已然离开了黑衣人的追堵。
便听得一声号角,嘹亮无比。随着惊天动地的几声炮响,对面山头猛烈地震颤开来,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火光满天,冲破重重夜色,整个山头竟然被夷为平地,哀嚎声声,隐隐可闻。鸟语花香,人间仙境,已在炮火中化为焦炭。楚天行猛然一惊,道:“炮火还没有这样的威力。难怪他们要缠住我们,分明山上竟已埋下了大量的火药,而这些黑衣人必然已被下了药,迷失了本性。天绝宫真是何其狠毒。”
欧阳霏叹息道:“蜀国遗脉,诸葛一族,从此绝矣!”回头一看,萧宁远神情木然站在那里,紧咬双唇,突然冷冷道:“萧宁远在此发誓,有生之年,定叫天绝宫血债血偿!”双膝跪地,捧定了怀中人,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几人也随着他,向对面叩拜,都觉得心中沉重不已。
却听一人道:“死者已矣,还请萧盟主和几位节哀才是。”及见却是刚才那群白衣人的首领返转回来,已走到他们面前,施了一礼,笑道:“少主已等候多时,萧盟主请随我来。”
萧宁远微微颔首,道:“自当面谢尊主。”谁知那人却向他怀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管在前头引路。
几人紧随其后,但见山头的空地上,黑压压立了一群人,服饰齐整,站姿挺拔,看上去纪律严明,叫萧宁远看得心里暗暗点头。但见居中停了架四人肩舆,锦绡低垂,舆内人身影模糊,但看起来竟是个弱冠少年。
便见得那白衣人趋前跪伏下去,舆内人轻轻一笑,声音清朗,道:“石康,你做得很好,退到一边去罢,回头我自有赏赐。”
萧宁远但觉今日之事颇为蹊跷,敌人来得突然,恩人也不知是何来头,见几人都面有疑色,知道他们都在心里疑惑不已。但他惯经风雨,心想无论如何,总是此人救了他们的姓名,因还抱了一人在怀里,拱手不得,故躬身道:“此番宁远等多蒙恩公相救,才得生还此间,大恩铭感五内,还请恩公将姓名相告,以待日后报答。”
舆内人笑道:“在下鄙姓君,萧盟主唤我君先生便可,能与萧盟主做个朋友,在下就心满意足了。报答倒不用了,但在下想问萧盟主几个问题,还望萧盟主如实相告。”
萧宁远更觉愕然,点头道:“君先生但问无妨,宁远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舆内人笑道:“好,萧盟主果然是爽快人。”语调突然
一变,冷冷道:“敢问萧盟主抱在怀中,一刻都不肯放松的,却是萧盟主什么人?”
萧宁远再也想不到他问的竟是这个,呆了呆,已醒过神来,不觉心下警铃大作,道:“这是宁远的丫鬟青娥,因习练璇玑心经入了岔子,内伤沉疴,晕了过去,宁远正急着将她带回丐帮疗伤。”
舆内人低低道了声:“丫鬟…………………”突然冷笑了一声,虽然极其轻微,但几人都是何等耳力,倒听得清清楚楚。欧阳霏抿嘴一笑,已听得他道:“在下与这位青娥姑娘略有渊源,也算得有旧。就请萧盟主将她交付给我,君某席下亦有良医圣手,必可为青娥姑娘疗治内伤,保她安然无恙。”不待他开口,已回头吩咐道:“石康,你去将这位姑娘接过来。”
便听得那白衣人答应一声,大步过来,伸出双手欲接,却见萧宁远身形一动,早错开几步,沉声道:“且慢!”
舆内人冷笑道:“怎么,萧盟主信不过君某吗?”旁边之人,都齐刷刷将手按在腰侧刀柄之上,一时间剑拔弩张,寒光袭人。
楚天行哼了一声,见萧宁远神色不变,但手上青筋绽裂,知其心头大怒,拍了拍他肩头,低声道:“宁远,此人虽然无理,但我等性命,倒是他一手救下的。我看他也没有什么恶意,说不定确是青娥姑娘的故人,而且此人麾下将才云集,应该有能力救治青娥姑娘的伤势。这一路上必定还有风波,我们带着她又多为不便,回头给小柔看到了,还会惹她多心。众人都在翘首以待你取得灵犀针回转,不如你就将她交与此人,还能快点赶回丐帮。”
言未犹了,已触到萧宁远冰寒的一眼,竟是从未有过的厉色,叫他心想:宁远真是中了邪了,居然对这么个丑丫头耿耿于怀。心内气恼,悻悻然退开去。果听得萧宁远道:“君先生古道热肠,宁远自然信得过,但一则,青娥还未苏醒,她是否愿与你离去,还须待她醒来问过她的意思才是,若是她愿意,宁远当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他见得这群人都松了口气,心里冷冷一笑,面上丝毫不露,又道:“再则,这璇玑心经,普天之下,只有宁远懂得施为之法,换了别人,只怕加重其伤势。青娥之所以要与宁远共闯璇玑阵,就是为了得到璇玑心经疗治旧伤,若是宁远在这里将她交给了君先生,导致半途而废,只怕她醒来后,不但不会原谅宁远,还会伤心欲绝。”
但听舆内人沉吟了半晌,突然道:“既是如此,君某自没有再阻拦的道理。山下业已备好车马,就请萧盟主与几位即刻启程,沿途之上,君某自会安排人照应,请!”
待得几人施礼离去,已然不见踪影,舆后闪出一秀雅少年,道:“二哥,为何不直接将楚楚带回去?丐帮中必不平静,此去不是反生事端么?”
锦绡挑起,走出来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笑道:“你也听到了,要帮楚楚恢复内力,看来还非此人不可。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楚楚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就这么把她带回去,她会觉得大失面子,加上心愿未遂,将来闹将起来,可不是你我吃得消的。”
秀雅少年低低一笑,道:“二哥所言极是。”
江头未是风波恶(一)
去时暮色苍茫,一睁开眼睛,居然也是晚霞满天,差点叫人误以为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四周是熟悉的紫檀纹理,兰麝之气若有若无,分明又回到了潜龙居。
唯有耳边吱吱之声一直嘈杂不绝,转头过去,但见两团小小的白影闹腾得欢,再揉了揉眼睛看,却是那两只小白鼠一前一后,圆瞪了一黑一篮两双眼睛,衔了块黄澄澄的梅花饼,在那里争夺不已,落得床榻上纷纷扬扬都是饼屑。及见得她扭头过来,又纷纷凑上来用尖尖的小鼻子在她脸上来回蹭着,讨好不已。
她本待欢喜,谁知它们立即感觉到是层假面,极其好奇地就欲啃咬,幸亏她看到那尖尖的小牙齿就情觉不对,一把拂了开去,不然只恐怕那么经典的丑面就从此消失了。
门吱阿一声,已听得含笑的一声:“可醒了。”熟悉的脚步声已到床边。她懒懒回过头来,已被人扶将起来靠在塌上,身后立即塞上一个软软的垫子,她就着呈上来的茶盏抿了口花茶,两手立刻习惯地攀伸过去,还记得要改了称呼,唤道:“小余,这次可算是命大,我都怕见不着你了。”
他回手抱紧她,笑道:“我却不信这个,你几曾有怕的时候?但这番倒又将我吓得不轻,居然昏迷到现在。那璇玑心经可是有什么不妥?”
楚楚脸不禁红了一下,心道:岂止不妥,简直是大大的荒谬。幸亏有阵面具挡着,不至于叫人顿生疑窦,立即拿话岔道:“反正这些心法都有点神神怪怪的。”试着运气,却觉丹田中一股真气不住流转,只是不太顺畅,也再没有什么刺痛的感觉,道:“我也奇怪,内力分明是恢复了,人也挺舒服,怎么一用就晕过去了?”想了想道:“不对,我得再仔细看看。你可曾看到一个卷轴?”
他应了一声道:“一定是床上这个,这两只小东西一直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还是你去拿吧。”
楚楚回头一看,果见两鼠脚下赫然是那个卷轴,伸手抽了出来,笑道:“果然是比人还精的机灵鬼。”方待打开,一想不妥,连忙道:“你去守着门口,我仔细看看。”
他微微一笑,依言走到门边,转过头去。楚楚见得机不可失,连忙打开来认真翻看。她如今已经不去理会这些姿势有多暧昧,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但见在那补救方法后,分明写着:璇玑心法若中途停止,只打通海底x,则体内真气凝而未通,有力不能尽使,否则徒伤己身。若打通到命门x,则真气融会贯通,但时有时无。若所有大x全部打通,真气交融,则气鼎可成,互增功力,成就非凡。
后面却有附注,说明是若打通海底x,则金针刺x之患已除,体内已有内力,可习炼冰魄功,以增加定力,万邪不侵,助功大成。
她连忙从头看去,果见前头有一溜小图,演示了一种运气之法,注明是冰魄玄功,看起来也不甚繁复。她看了一遍,早将其印在脑中,又试着依图运气已毕,果然全身清冷,百念不生,舒畅之极。她欢喜至极,心想:好了,此等尴尬事再也不用重演,如今只要能骗得萧宁远帮她以此法打通全身大x,则不但旧患可除,还可更上层楼。
可惜,这个人实在是不好应付。…………………她方升起一点惧意,又将它按捺下去,心想,已经吃了大亏,总得捞回点什么,才不至于血本无归。方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萧宁远一定也有弱点。
她将主意打定,又仔细看了看卷轴,确定没什么遗漏,才将它卷起放回,问道:“小余,萧盟主在哪里?”
他含笑转回身来,道:“我也猜你要问这个,萧盟主帮你输完真气,已赶往忠义堂去了。此刻正与群雄共饮,商议大计呢。”
楚楚悻悻然站在忠义堂外眺望,但见堂上喜气洋洋,宴开八方,群豪纷纷向萧宁远奉杯,后者态度谦和,来者不拒,一饮而尽,愈发引得一片赞叹之声。席上,红花夫人言语虽然不多,但眉目之间,颇有赞赏之色。素女曾柔含情脉脉,如一朵解语花盛开在身旁。少林空智大师,昆仑掌门顾三圣,峨嵋掌门妙真师太,点苍派掌门谢长亭,青城派掌门秦聪,洪帮马沛,唐门唐柬及唐秀都在席中,欧阳霏坐在那里谈笑风生,武当道义真人执了张涵真眉开眼笑。但听得恭维之声不绝于耳,楚楚恨恨道:“我一番出生入死,只换得人家千秋名声。”
杜少华随在其后,看得若有所思,道:“奇怪,怎么看上去倒是一片太平景象。”
但见唐秀举觞道:“萧大哥此番凯旋归来,劳苦功高。小秀思之,唯有两句诗可以形容:‘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
众皆点头称是,萧宁远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一干而净。楚楚在堂外哼了一声道:“下一句分明是‘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我就不相信他不知道。”
杜少华笑道:“萧盟主从来是胸有丘壑,端的是海纳百川,确可称当世英豪。”
楚楚嗤了一声,但听得唐秀道:“璇玑阵乃千古奇阵,但遇到萧大哥,照样手到擒来。小秀与在座诸位却实在好奇,这阵中三宝究竟是否都在,是何等玄奥,不知萧大哥可否为大家解惑?”
萧宁远微笑道:“没有青娥教主,十个萧宁远也破不了璇玑阵。红花夫人所说的三宝,灵犀针被宁远取得,璇玑心经归了青娥教主,唯独那倾国之富不见踪影,想是传闻有误。”
红花夫人笑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哪有灵犀针重要,可惜诸葛一族竟然没看到这一天。不过宁远,这灵犀针据说乃是采日月之精华,集天地之灵气而炼成,连我这老太婆都好奇它究竟是什么样子。”
萧宁远笑道:“也不过是根普通的钢针罢了,待我取出让大家一观。”
楚楚恨道:“我这么替他卖命,他还舍不得给我看一眼,现如今倒拿出来献宝了。”索性别了头去,但听得杜少华啊了一声道:“看起来果然普通。”
楚楚忍耐不住,伸头去看,果见得那长匣子已然打开,其内呈放了一根黑色的铁针,比绣花针大不了多少,看起来普通得很。群豪面上都有失望之色,唯红花夫人看了又看,道:“这针上雕了条鱼形,式样古朴,闻得古蜀尚水,看来果然是古蜀遗物,这就不会错了。”
空智大师喧了声佛号,秦聪性子最急,大声道:“那还等什么,就请萧盟主立即以灵犀针为我等解毒,也要早日去除此疾,免得受制于人。”
红花夫人摆手道:“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灵犀针乃是圣物,施受之人都必须沐浴茹斋,才能充分发挥此物的灵性,不然若灵效打个折扣,难以拔尽其毒,却反而坏事。”
秦聪失望道:“眼看十日之期转眼就至,这却要等到什么时候?”
红花夫人笑道:“话虽如此,却不妨从权。就请宁远与诸位英豪今晚焚香沐浴,明日茹斋一日。明晚乃月圆之夜,天地有灵,灵犀针的灵性必能充分发挥,可为诸位解尽后患之忧。”
顾三圣笑道:“夫人说的是,已经等了这么多时日,不在乎多等一个晚上,最关键是要除毒务尽。反正灵犀针已然取得,今晚和明晚,又有什么区别?来来来,大家都来干了此杯,今晚且睡个安稳觉,但等明朝云开日出,天下清平!”
但听得觥筹交错,笑语声声。楚楚哼了一声道:“看来没我们什么事,我们这就回转罢。到底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回去跟我说个明白。”
江头未是风波恶(二)
酒酣耳热之际,突听得红花夫人嗳哟一声,便向地上栽去,众皆失声惊呼,幸亏素女寸步不离,立即伸手一拉,才将她扶定在轮椅上,但见其面容惨白,已然昏厥过去。
空智大师向她脉上探了良久,沉吟不语。萧宁远叹息道:“几日不见,夫人的身体竟然差到如此地步。依大师看来,夫人究竟如何了?”
空智大师摇摇头道:“脉象如此之乱,真气涣散不堪,却不知为何?怪不得夫人这几日都闭门谢客,原是身体不适。但夫人的明玉功乃剑仙门秘术,运气之法据说与众不同,老衲却不敢贸然代为疗伤。”
萧宁远叹道:“这却如何是好?如此看来,倒是宁远连累长辈千里跋涉,以至疲惫不堪,心下实是过意不去。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够助她身体康复?宁远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却听噗嗤一声,曾柔掩面一笑,叫堂上沉闷的气氛登时淡了不少。楚天行奇道:“小柔,你师傅身子不适,怎么你却不难过?”
曾柔笑道:“诸位有所不知,家师所修习的明玉功,到达第十层之际,却有一个关卡。届时全身真气都会涣散,脱胎换骨,犹如新生。所以家师此刻并无大碍,只要立即返回南海,在寒玉床上修炼,就能得大成。”
众人啧啧称奇,萧宁远微笑道:“既如此,还要恭喜夫人终得窥仙道了。事不宜迟,小柔你就即刻起程送夫人回转吧。”
丝竹已罄,忠义堂上曲终人散。
洪长老见得萧宁远与曾柔默默相视,轻轻咳了声道:“少帮主,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议罢。我先下去了。”
萧宁远道:“只怕等不得。我想问你,那批聘礼,可是你亲自押送,看着它们送上船的?”
洪长老点头道:“确是我看着它们装运上去的。我知道兹事重大,自然不敢有所闪失。不过我也觉得蹊跷,那批跟随而去负责保卫的弟子,居然一个都没有回转,我就知道必定出了乱子,这几日都在忐忑不安,还好少帮主自有天佑,得以平安归来。”
萧宁远道:“这绝非天佑,而是因为得了贵人之助。有一位君先生,不过二十许人,不知洪长老可否听说过?此人竟然能调用将军炮,莫非竟是朝廷中人?”
洪长老讶然道:“丐帮与朝廷素无来往,卓帮主生前最恨跟朝廷扯上关系。难道是朝廷闻听少帮主得了盟主之位,想通过少帮主笼络武林中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朝廷年年都会遣人前来,想与我们交好,无非我们不为所动罢了。”
萧宁远摆手道:“看来不是那么简单。但观此人并无恶意,既然你也不清楚,就暂时搁置下去。这几日,你要加强戒备,严查帮中弟子。我只怕天绝宫决不肯善罢甘休。”
洪长老的步声渐杳,萧宁远陷入沉思里,猛然醒觉一双清亮的剪水明眸已盯了自己良久。
他不觉赧然道:“小柔,近日事多,确实忽略你了。你这一去,我自会派好手护卫在侧。另外,我已和天行约定,叫他先护送你离去。”
曾柔一如往常,微笑道:“这却不妥,大战在即,天行离开你,叫我怎能放心?”
萧宁远笑道:“你莫担心,我此刻功力恢复,又惧谁来?若是天行不随你而去,我才更要担心呢。你就放心前去,我等你回来。眼下,我想一个人呆会儿,这些事情突然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思量一番,你先下去吧。”
他低下头去,却未听到惯常的嗯声,也未听她移步,正要抬头,突听她道:“远哥,你这趟回来,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怎么我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突觉面上如火般一烧,强作镇定道:“怎么会?小柔你多心了。”
突听她问道:“我送你的避水珠,可还在你身上?”
他怔了怔,往身上一摸,懊恼道:“逃命之时,不知道失落在哪里了。”
但见她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如果失落的只是这个,倒简单了。”
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总算她的步声轻轻移去,在门口突然一顿,回眸笑道:“远哥,有时候,我还情愿你没做什么武林盟主。但无论如何,就算你嫌弃我,小柔也一样要留在你身边。”
他急急道:“小柔说哪里话,多年相处,难道你还不知,宁远岂是背信弃义之人。”
但听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们之间只余信义,难道不可悲么?”突然一笑,道:“但若这样可以将你留下,我也并不介意。”不待他回话,已推着轮椅,决然离去。
杜少华这样温良的人,原来固执起来,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楚楚软硬兼施,百计施遍,还是横竖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末了,回她道:“青娥教主又没有带上小余,小余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如下次青娥教主无论走到哪里,都记得将小余打包带走好了,也方便随时提点,如何?”还要微微一笑,顺势将下巴搁在她秀发上,摆明了是绝不会松口的架势。
她恨得一把将他推落开去,已听得一声笑道:“哎呀,看来我回来得还是太早。”
她喜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问你。”扭头一看,却见欧阳霏竟是一身行装,不觉讶然道:“怎么,你要走么?”
欧阳霏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此间事了,也是我返回南海的时候了。不过,今晚走的,好像还不止我一个。”
楚楚扑上去揪住她道:“我就管你这个!………………就不能不走么?”
欧阳霏怅然道:“不走不行啊,这么多事等着呢。”突然对她眨了眨眼睛说:“轮到我的时间到了,我和林公子还是回避下吧。”楚楚愕然间,已听得一阵脚步声轻轻传了过来。
两人早退了出去,楚楚正满心酸楚,猛然抬头,见得张涵真立在门口,清恬的面上淡淡浮现一层红晕,不觉咬牙道:“你也来辞行么?好,很好。”
她不由分说,抢步上前将他推出门去,口中恨恨道:“走,都走!什么也别说,省得惹人难受。就算要走,也应该是我先说。”
果然他被窘得脸上红晕更深,她更加快意,方要再乘胜追击,谁知他呆了半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掌,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一把捂住。另一支手臂早将她揽入怀中,顺势便向脉上搭去,半晌吁了一口气,道:“果然无碍了,倒叫我担心。”才松开了手。
原来他不是要走。………………对了,还没解尽毒,他自然没有走的道理。这么说倒是她草木皆兵了。楚楚方觉面上一热,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目中微微漾起笑意,执了她的手低声道:“你适才所言,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舍不得我走?”
见她恨恨瞧着他不语,他笑容渐渐扩散开来,毫无预兆地,将她手执起,在唇边轻轻一吻,那双清澄的眸子静静看着她,低声道:“你在璇玑阵中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