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11-01 21:09      字数:12410
  “脚疼?”
  “还好……”
  又回到车里,龙绯红一肚子气,脸上不好发作。郭倾云坐上车後一声不吭,但额头冒汗,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浓密的鬓间一直滑进衬衫领口里。她猜想他脚一定疼得不轻,是刚才跳下车扭到?还是疾走又伤了原来那处?
  伤的是他脚,疼的倒是自己心里。
  但明明是他乱发脾气!
  龙绯红左手挡方向盘,右手把排档,脑子里,反反复复却是男人那句“不是你妹妹,你当然不急!”
  越想,越委屈!
  十六岁快十七岁的女孩,功课要哥哥教,吃饭要哥哥盯,连月经来了肚子疼都跟哥哥撒娇哭,自己象她这麽大时,早就独当一面打理龙通的生意。还有那个班主任,年纪轻轻的自个儿就跟个学生似的,哪里有什麽资历,才两个星期军训学生就倒了两回。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红色手机响个不停。
  一遍接一遍唱,没人接,也不罢休。
  “喂,”郭倾云接了起来,“我们过不来……老师打电话过来,说清河中暑……已经醒了,没什麽事了……你过来……你不是有朋友在……好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挂断,龙海舟说马上去看清河,问军训营地的地址。郭倾云上翻下翻手机菜单想把军营地址发信息过去,龙绯红的手机全日文的菜单,用起来实在不顺手。
  干吗用我的!龙绯红一把夺过。
  郭倾云看她一眼,掏自己手机发信息。他的手机是中文菜单,左右左右按了半天拼音,一条信息还没写完,旁边龙绯红电话又响。
  还是龙海舟打过来,“给我地址!”
  “等下──”
  “叫你男人听电话!”
  “他在发──”
  “叫他听!”
  两次开口都被龙海舟打断,龙绯红火腾地上来,“又不是你妹妹,你急什麽急!”
  吼完挂断,郭倾云刚好摁下发送键。
  两人继续沈默,索性车沿外环高速一路畅通。从上海南郊到北郊的江湾空军某基地,也就是学校军训的营地,距离约三十公里左右,外环高速上无红绿灯停,无堵车塞车,最低时速70公里每小时以上。开了大约十分多锺,後视镜上出现龙海舟的橘色悍马。
  “‘大柏树’那个口下。”郭倾云对著车窗说。
  龙绯红也不理会,刹车踩到底笔直开。“刮───”突然捷豹四轮扭曲驱动,一个漂亮的右转,堪堪驶下“大柏树”高速口。
  “靠!”跟在後头的悍马反应神速,小鹿十指纤纤不慌不忙地猛打方向盘,倒是坐在後排的龙海舟爆了句粗口。
  两车车後五十米,一辆奥迪a6中规中距地先打右转灯,跟著下了“大柏树”高速公路下闸口。外环高速下中环线,路上车多,车速也明显慢,三辆车一前一中一後,汇入车流。
  又开五六分锺,前方隐隐有座不高的山,山下绿荫围墙,门口武警执枪,
  捷豹和悍马先後停下,郭倾云下车进了岗亭,不知说了什麽,岗亭里的武装警察带著他往里面走。
  小鹿摁了记喇叭,站岗的武警立即吼了嗓,吼什麽没听清,但人家的刺刀清清楚楚一指门口那块白底红字的大牌子,牌子上写十二个大字──
  “哨兵神圣 不可侵犯 验证通行”
  “海舟,非军区的车是不能进军营的。”李泽衍下了奥迪,一边说,一边往树荫下走,两个保镖一个紧紧跟著一个已经跑到树荫下四周检查了遍。
  “真不好意思,李兄。”龙海舟也走过去。
  “海舟不必客气。”李泽衍笑笑。
  “哼,哼!让让!”白厚儒“哼哼”著也挤过来,同时挤过来的还有张折叠椅。他那人略壮实一些些,加之坐了一路的飞车,一离开车里空调就飙了身汗。
  “累了?”李泽衍拍拍白厚儒宽厚的肩膀头,低了声、含著笑、凑近了,“怎麽,看见了情敌,心情可好?”
  “噗──”白厚儒刚喝一大口矿泉水,喷了个四面八方。
  “李哥你……咳咳……好你个李……咳咳咳……咳咳……”白厚儒边咳边呛,悲愤得无以复加,李泽衍则远远地避开了那滩不怎麽雅的水渍,走到龙海舟和龙绯红兄妹那边去。
  李泽衍会跟过来麽,是因为白厚儒坚决要求。龙海舟请他们吃饭,刚上了游船突然又说“不好意思”“家人出了点意外需立即赶去”。李泽衍自然说“没关系”,主人家有事,自然重要。然而龙海舟上车刚走,白厚儒拖著他也上车。
  “龙海舟的那个‘家里人’的哥哥是绯红的相好!”白厚儒运足中气这麽一说,李泽衍脑子转了几转,恍然大笑!
  刚才他们停车的时候,龙海舟的那个“家里人”的哥哥正好下车。李泽衍多看了眼,年轻人有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衣著也讲究时宜,不过看著粉色衬衫的背影走去岗哨,李泽衍总觉得哪里不对。
  “靠!个瘸子!”身边白厚儒吼。
  对!这个漂亮的男人走起路竟是瘸的!
  事关感情事,和别人家事,李泽衍没兴趣深究。不过他在树荫下站了没多久,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一个军人倒引儿他兴趣。“安二?”他不会看错,这个抱著人大步走出来的大个子不就是安家老二,安恕方?
  “安司令……哥哥……”郭清河绻在安恕方怀里小声地叫。刚才哥哥来了,才见了一面,两人就吼起来。
  “什麽东西?乱七八糟的!”郭倾云把盖在妹妹身上左一件右一件大军装都扔出去,人中暑後应该少穿通风,偏偏安恕方怕她著凉感冒,抱著她回来卫生站,把人小心翼翼地放长条凳上,然後左一件衣服右一件衣服,一件都没铺身子下硬邦邦的凳上,反全盖了人身上。
  “哥哥,是安司令呢!”她刚才醒来时就看见安司令一眨不眨眼地守著旁边,“哥,安司令问我……”
  安司令问她住在哪里,问她在哪里念书,问她怎麽不多吃饭那麽瘦那麽小,安司令还问她,问她为什麽忘了写信给他,上次他送他们从香港来上海,分别时把部队番号和地址都写了纸上给她,可是,哥哥转手就把纸丢了……
  “我们走!”郭倾云没功夫听妹妹说什麽安司令,刚才进军营时先遇著了胡蓝和学校武装部的干事,胡蓝急著跟他说明妹妹的情况,武装部的干事倒好,先打足了官腔打听他家庭状况祖宗三代。
  “我爸叫什麽我妈叫什麽跟武装部有什麽关系?”郭倾云听了两句就不耐烦了。
  “叫你回答肯定就是有关系,部里不但要了解你爸爸妈妈的情况,还要了解你爷爷乃乃的情况,直系三代以内我们都要了解清楚的,学生以後天天要来武装部报到,汇报思想,一周一小结……”
  “郭先生,您先去看看清河!罗干事不知道清河国籍,他想招清河入民兵,不好意思,对不起!”胡蓝把罗唆的罗干事拖走,不然郭倾云拳头都发痒,学生打靶中暑不管,倒来调查祖宗三代,摸了下枪就要做民兵,拉壮丁啊!
  他刚抱起妹妹,门口一声大吼,“站住!”
  干嘛?郭倾云转头,他怒目而视对安恕方怒目而视。
  “郭倾云!”安恕方一眼认出,“你怎麽才来!”马上转换语气。
  “我妹妹不当兵,有问题吗?”郭倾云瞅了眼安恕方身後的罗干事。
  “没问题!”安恕方斩钉截铁,罗干事一声长叹。
  “你出去下。”郭倾云鼻子动动。
  “干嘛?”安恕方不退反跨进了一大步。
  “换衣服!”郭倾云忍不住吼。
  “啊,哦。”安恕方“啊”“哦”了两声,才转过来脑子。
  苯!洁癖发作的男人锁了门,从头到脚把妹妹身上军帽、军装、军裤、军鞋全扔了,军装下女孩子穿了短袖t恤和窄脚的七分裤,这麽穿两身,真是没病都能捂出身暑来。
  “红姐姐说打完靶就派人来接我,我想穿两套脱起来方便嘛。”郭清河搂著哥哥脖颈撒娇。
  苯!郭倾云拍下小p股,肚子里骂了声。小丫头偷懒是偷懒,穿两套到时候脱外面那套就成,那麽鞋子呢,鞋子脱了她打算光著脚丫走回去?
  抱起妹妹开门走出去,才迈两步他“哦哟”皱眉。
  “哥哥?”郭清河见哥哥不走了,直起腰一顶。怀里的重量吃在脚上,疼得他又拧了眉头“哦哟”。
  “你脚瘸了?”安恕方就在门口,练家子的眼就是毒。
  “你才脚瘸!”郭倾云吼回去。
  “你带清河去哪?”安问。
  “看医生!”郭吼。
  “看医生还不快点!”换安吼。
  “我要能走快还用你说?”换郭问。
  “哥哥……安司令……”郭清河软软地叫,她一开口,两人不互吼了。
  这情形与去年这时相象,那时中央驻港部队轮换,陆海军执行完轮换任务回国时安恕方受父亲的命令,顺道接郭倾云兄妹回上海。两个男人见了面话没说两句就发冲,不是你吼,就是我吼。後来郭清河一上驱逐舰就晕船得难受,那两人变著法得陪她玩,转移她注意力,和平相处亲密无间得跟亲兄弟似的。
  两人换手,安恕方抱人。郭倾云看了两秒就又想吼,那是他妹妹,不是棉花被子,妹妹被个蛮人一嘬抱著,窄窄的裤脚都勒到腿弯里。
  “喂!等下……”郭倾云挑了件大军装扔过去,安恕方接下来兜头罩脸盖女孩身上。
  “安司令……哥哥……”郭清河被盖了头脸,什麽都看不到,小手抓著,小声叫著。
  李泽衍看到就是那刻。
  一件军装搭拉著从头到膝,女孩子埋著安恕方怀里,只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楸著,军装下摆,两只莹白小脚挂在臂弯,一踢一蹬。
  “清河!”龙海舟眼一眯,迎上去。
  “保险一点,先去医院看一看。”郭倾云、龙海舟一起上了安恕方的吉普。
  剩下只有他、白厚儒,和龙绯红。
  李泽衍转回了身,就听树荫里头白厚儒对龙绯红说,“那瘸子有什麽好──”
  “啊──啊──”
  话音未落,就见那两人之间突然拉近,龙绯红左手抓住白厚儒右手,右手从白厚儒左大臂下套过,挽臂、套膀、扭身、一气呵成!
  “扑通!”重重一声惊得鸟飞叶落。
  龙绯红一个过肩摔,狠狠摔白厚儒四脚著地。
  …
  这周挺忙;真做不到两更三更;大家见谅。
  chapter 41
  在上海呆了一个星期,龙海舟邀李泽衍和白厚儒放舟西塘,同行还有龙绯红和郭家三位。
  郭倾云本不想去,抵不过妹妹软磨硬泡,因为那天是八月三十一号,学生的最後一天暑假假期。於是倪阿姨也同行,照顾一家两口。
  郭清河自那天回家後倪阿姨天天炖一锅乌骨j加鲫鱼汤,汤炖足十二个小时,只喝汤不吃r,标准的广东汤煲汤法。她原本就没病,而且军训训了还开了些胃口,这麽一日三顿喝汤,晚上临睡前还加碗血燕窝粥,一个星期过去女孩子脸蛋红扑粉嫩。
  郭倾云那脚也好得差不离,不知谁把那天白厚儒的话传了给他听,他一笑了之,不过出发时大家碰了个头,郭倾云和李泽衍白厚儒聊了几句握了个手,白厚儒事後甩著手上车跟李泽衍哭诉,“那瘸子手劲忒大……”
  李泽衍也不说啥,就盯著白厚儒看,边看边笑。
  “我靠!先开商场去!我换身衣服!”白厚儒那个後悔啊,今天他不知发的什麽神经,竟然穿了件绿色t恤出来,没想男人之间也会撞衫,他跟郭倾云撞了衫,那真叫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哇!
  大凡穿绿色的衣服,尤其是那种薄荷色浅浅的绿,非得皮肤白晰者穿才够好看,而且得够高挑,腿长、臀窄、劲腰。
  郭倾云就是那种男人,他今天来时左手妹妹右手女朋友。
  三个人穿著同系列的便装,郭清河扎了长到腰的马尾辫子,穿薄荷色的帽衫和窄腿的白色牛仔七分裤。龙绯红黑衣黑裤,黑衣领口低开,松垮围了条薄荷色的飘逸披肩。郭倾云穿著与龙绯红合拍,黑色窄腿长裤,浅绿色半高领t恤束腰,男人身量颀长,一手牵了妹妹,一手挽著女友腰肢,这麽边说边笑走过来,一路大半的路人都在看这三个赏心悦目的人。
  “龙家和郭家两对兄妹长得挺出色。”李泽衍微笑著说。
  哧!白厚儒哧,他见不得郭倾云那张脸,用他的话说,就是漂亮得跟娘们似的!
  “郭倾云长相是漂亮些,但穿著不随便,举手投足也没女气,我觉得用‘英俊潇洒’来形容他,也蛮有说服力。”
  李泽衍原话是这麽说的,因为白厚儒自忖英俊潇洒,在北京高干子弟中排名第一。
  现实摆在眼前,白厚儒最近壮了不少,他心情不好时胃口就特好,上星期被龙绯红摔了回沙包,後来猛吃海吃以发泄胸中恶气,今天穿了件绿t恤和郭倾云撞了衫,他那件t恤还不是全绿色,是绿色带淡色的圈圈,怎麽看,怎麽觉得象只绿毛龟!
  於是奥迪车先拐去最近的商场买衣服,龙海舟的车在前面带路,司机一会儿工夫不见了奥迪车的踪影给吓了身冷汗。又一会儿工夫,司机发现捷豹车又跟丢了。“大少和小小姐采花去了!”那个声音有点y柔尖细的男孩子在对讲机里叫,李泽衍记得,男孩子姓鹿,挺难得的一个姓。
  “海舟,我乘你的车,让小鹿慢慢载倾云他们。”龙绯红的声音也从对讲机里传出。
  倒视镜里,龙绯红从捷豹上跳下,快速走过他们的车,上了停下前面的悍马。
  “李兄,白兄,我们继续走。”对讲机里龙海舟说话,然後悍马发动。
  “那个龙绯红,挺不错的。”李泽衍说,白厚儒立刻挺直腰竿,坚定地点头。
  “你还当真啊……傻蛋!”李泽衍哈哈一笑,拍了白厚儒一肩膀。他觉得龙绯红不错,首先是因为龙绯红摔了白厚儒两回。在北京,多的是削尖脑袋想跟白家攀亲的人,所谓红色世家是道上朋友起的绰号,在大陆通俗称“高干子弟”,他们爷爷辈有军功,父亲辈有官职,到自己那辈,啥都没有都有个排的警卫连。象白厚儒那样儿的,敢摔他的女人还真是很难找,何况摔还是真摔,带著一肚子气地过肩摔,哪曾想这两摔,把个风流不沾身的白公子给摔出真感情来了,一路追到上海,就是心口呕著血也要跟著情敌一块去游船,不容易啊!
  “前面一排竹篱笆 农舍茅屋一人家 三分菜圃三分田 又种菜来有种花……”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歌声。
  “谁唱──”白厚儒叫,李泽衍一摆手。
  “大雨大雨一直下 地上有个大水洼 婷婷玉立轻摇曳 菊花变成水中花 野菊花呀野菊花 这里可是你的家 菊花轻轻摇摇头 这里不是我的家……野菊花呀野菊花 那儿才是你的家 山高云深不知处 只有梦里去寻它……”
  歌声咬字软糯,娇娇憨憨的。
  “小鹿,对讲机没关……”男人声音突然响起,对讲机“哗”地断了歌声。
  “那个小loli哦……”白厚儒笑,“跟个小莲花儿小嫩藕似的,看见她我就想捏捏,想掐掐,想咬咬……”越说越不象话,李泽衍瞪了一眼,继而噙了笑看窗外,因为想起了那双莹白小手和小脚,便不得不压下那股子冲动,而前头那辆车里,龙海舟也不由微笑。
  车到西塘,众人临河走了走。西塘古镇九条河道纵横,二十七座古桥连通,桥上村人凉椅摇扇,桥下船娘摇撸丫丫,端的一派江南水乡风光。
  “咱们上船喝杯茶吧。”龙海舟请李泽衍和白厚儒上船。
  “倾云他们在後面。”龙绯红叫,龙海舟定睛看了看,郭倾云、郭清河还有倪阿姨,在远远的廊棚那头。
  西塘特产芡实糕,廊棚那头有家自产自销的芡实糕铺,铺里老板娘正把煮熟的芡实粉和大米粉、白糖水一起绊匀,揉成面团,面团又香又热呼,郭清河一旁看了不肯走,扯著哥哥说想做糕。
  “我买十斤,你让我妹妹做条芡实糕吧?”郭倾云跟老板娘商量,人家答应了,带著郭清河去铺子里洗手、套上围裙,小姑娘拿起把刀子一比划,郭倾云惊呼,“快把刀放下!”
  “吓!拿刀切面团啊!”老板娘笑。
  倪阿姨洗了手也来帮忙,先帮著用刀把块大面团切成小块,然後用食用色素混合,一团掺了茶粉,一团掺了巧克力粉,还有一团掺了草莓粉,最後一团是原来的颜色。
  老板娘在旁指导;清河把四块面团揉好、压进模子、然後倒出拍粉、装上笼屉,蒸!
  “在干吗?”龙海舟挤过来,围观的人不少,大家都在看小姑娘做芡实糕呢。
  “海舟哥哥,我在做
  芡实糕!”小姑娘从铺子里钻出来,手捧著两只透明塑料盒子,左手半盒柠绿加半盒巧克力芡实糕,右手半盒粉红加半盒r白的芡实糕。
  “好看!真好看!”龙海舟连连夸奖。
  “很好吃的!你闻闻,香不香?”
  好吃!好好吃!香!手香人香!
  “芡实糕不能多吃,早晚当点心吃两片最多了。”李泽衍不知什麽时候也过来,郭清河宝似的捧了盒子请他也吃,他细长手指在盒面上一扫,掂起片r白色的原味芡实糕,边吃边对两人说。
  “为什麽不能多吃?”小姑娘虚心求教。
  “芡实健脾开胃,女孩吃了还益气养血。你看它生相似莲子,梁代医书说‘仙方取此合莲实饵之,甚益人。’不过,芡实不能多吃,尤其感冒发烧不能吃,不然积食难消化,而且胃生寒人惧冷。”李泽衍边往回走,边娓娓道来。
  “海舟哥哥,李先生好有学问哦……”郭清河捧著宝贝芡实糕,跟著龙海舟走在前头。
  “嗯,少吃点糕,上船吃饭了。”龙海舟顾著拍她头上身上的芡实粉,把落下来的发丝捋到小耳垂後边。
  “海舟,快上船!”龙绯红在船头叫。
  “海舟,帮我拿点糕。”郭倾云从後面追上来也叫。他买了十斤芡实糕,十斤糕不同於十斤面粉,二两一盒装的,十斤就是五十盒啊,捧得那个叫好不狼狈!
  两人一人捧二十盒糕,还有十盒倪阿姨拿,三个人先後上船,接著郭清河捧著两小盒也上来,李泽衍最後。
  船娘浆一顶岸上,小船一下滑进河道,走後面的小姑娘“哎哟”叫了声,歪了身子晃了晃。
  “小心!”李泽衍张手抱她。
  “清河!”“怎麽了?”“怎麽了!”前面人紧张转头大叫。
  “没事。”“糕没掉。”他放怀里的小姑娘站好,他说“没事”,小姑娘却是记挂著糕,当哥哥的大步走回来把那两盒根本算不得重量的糕盒拿过来一捏,“哥!我来拿!糕还热的!会黏在一起的!”她大叫追进舱去。
  这船是西塘河道上最大的画舫,算画舫,因为有木雕的船顶,正日中午的当口,船两边都下了竹帘。船舱里摆了张六角八仙桌,李泽衍和白厚儒、龙海舟和龙绯红、还有郭倾云和郭清河。
  龙海舟先给李泽衍和白厚儒斟了两杯碧绿新叶的龙井茶,夏日游船,当以茶代酒。
  “倾云,来,我们干一杯。”李泽衍举杯邀郭倾云。
  “说起来,你应该叫我声──大哥。”他微微笑著,看郭倾云一饮而尽。
  ……
  本周果然是非常非常地忙;实在抱歉。
  chapter(上部完)
  “倾云祖父名讳可是一个‘隽’字?”李泽衍问。
  “我祖父过世时我还没出生,不过听爸爸说起,我祖父名讳上郭下隽。”郭倾云想了想,这麽回答。
  “这就是了……”李泽衍端起茶盏,轻轻说了句。
  这就是什麽?
  李泽衍端著茶,出了神……
  “李哥,您倒是接著说啊!”白厚儒就坐李泽衍旁,旁人不敢催他敢,李泽衍第一句话说“说起来你应该叫我声大表哥”他就心里一跳,接著就长了毛。
  “我的祖父和父亲一生都滞留美国,曾祖父当年回国时受周总理夫妇接见,总理答应照顾李家後代,所以我出生後,总理的养子、也就是我的养父,收养了我。我的名字,也是总理取的。”
  “我曾祖父是抗日名将,做过中华民国代总统。国共战争时曾祖父去了美国,生活一直在美情报局和国民党严密监控下,後来,曾祖父终於下定决心回国,我成年後见他回忆录里写,‘我这一生只有这最後一著棋走对了,也算善终吧……’”
  “我曾祖父姓李,名宗仁。他老人家有三位妻子,发妻就是我曾祖母,第二位妻子名叫郭德洁,生育一子,与我祖父同父异母,也不同姓。我曾祖父一生最後几十年是与第三位妻子一起度过,她名叫胡若梅,表字友松。倾云也许不晓得罢,郭德洁女士是你祖父郭隽先生的亲姑姑,而胡女士,则是郭隽先生的母亲、倾云的嫡亲曾祖母。”
  李泽衍说罢端起茶盏就喝,却没想茶盏已空了,刚才说话时,不知不觉早喝完了一盏。
  ……
  一张桌上的其他人震惊的震惊,出神的出神,各想著心事。
  “李先生,我给您倒茶。”郭清河左右看看,伸长了手去够桌子对面的茶壶。
  “还叫我李先生呀?”李泽衍笑著揉她小脑袋。
  “嗯……李……李哥哥!”郭清河早被人名弄混了,反正总归她最小,叫哥哥总没错的。
  “嗳!”李泽衍大乐,搂著小妹妹十分开怀。
  这一幕白厚儒看在眼里,下午众人喝过茶用过饭,又四处悠闲逛过古镇後,各自上车回上海,白厚儒憋得不行,一上车就来个猛禽扑击,把李泽衍压在座位上。
  “好你个──李哥──老李──好你个──还真以为你滴血认亲做好大哥呢!嘿!嘿!嘿嘿!”白厚儒好一通j笑,他其他方面傻,这方面一点不傻,李泽衍认个表弟也没问题,认个表妹也没问题,但一认完亲搂著小表妹笑得合不拢嘴就很有问题,很有问题啊!
  “封口费!”白厚儒张手就叫。
  李泽衍但笑不语。
  “不然我回石家庄找老大姐去──噢哟──妈呀──”白厚儒当头挨李泽衍一手栗子,不是他装模作样叫,这下挨得头皮都发红。
  过来。
  李泽衍勾勾指,白厚儒捂著头顶挨过去。
  “那个龙绯红,你尽管去追吧。”李泽衍开了金口,白厚儒狂喜。
  “就我这样也追得到?”喜完了他倒有自知之明。
  “那两人长久不了,明白吗?”李泽衍端起杯茶,游船後他倒喜欢上了新茶的味儿,坐车里时喝上一杯,很是润泽脾津。
  “上回在蒙自吃过桥米线还记得吗?”他问白厚儒。
  两人有一回去云南蒙自,蒙自县城有座南湖风景优美。传说从前有位杨秀才每日在南湖上读书到忘食,其妻心疼,就做了锅j汤米线送去。杨秀才看起书来就如痴如狂,其妻再去收拾碗筷时,发现丈夫一口还没吃。怎麽办呢,她只好将饭菜取回重热,但她一捧砂锅,却发现一锅的米线还热乎呐,打开锅盖一看,原来汤表面覆盖著一层j油、加之陶土器皿传热慢,故而米线汤还热呼。从那以後,其妻就用此法保温,另将一些米、蔬菜、r片放在热j汤中烫熟,趁热给丈夫食用。由於杨秀家到南湖要经过一座小桥,所以他把妻子做的米线称之为“过桥米线”,这就是云南蒙自过桥米线的由来了。
  “嗳,好吃。”白厚儒没听出啥意思来,只好扭扭p股,坐姿极虚心地静等下文。
  “过桥米线外温内火,吃起来讲究火候,吃得人也讲究心情。急性子的人,第一口就烫了舌头。你知道人吃东西烫了舌头後再吃什麽都没味道吗?因为舌上的粘膜表面有许多小突起,称舌茹头,味蕾就含在这些突起里,司味觉。所以我们常说烫了舌头,其实是灼伤了舌茹头,暂时味蕾罢工而已。这样的话,吃蒙自过桥米线就跟吃开水氽面条,不过面条稍细点就是了。”
  “龙绯红呐,吃的就是叫做‘郭倾云’的那碗‘过桥米线’。我不知道你放电的时候有没有正视过她双眼,看她长腿的时候有没有留意过她走路,这女人,不说性子急还是慢,我说八个字,目光炯炯、行动如风──”
  “对对!目光炯炯行动如风!对!李哥你说太对!太对!”白厚儒一口气没憋到底,拍著大腿c了句嘴。
  “目光炯炯、行动如风……李哥接著说,接著说……”拍完大腿他再看,李泽衍端起茶盏喝茶,不理他那茬了。
  “我懂了懂了。”白厚儒不苯,很受教,於是总结,“一句话,绯红是外柔内刚,跟郭桥米线外温内火不搭!男人女人,跟电池正负极一样,正负相吸正正相斥,所以要互补,要互吸。外柔内刚的女人,就要配外表钢铁坚强、内在似水温柔的男人,就象俺,这样!”
  “也可以这麽说。”李泽衍点了半个头,他这个兄弟,说外表钢铁坚强是不可能,内在似水麽,大概半固态半流质那种浆糊状。
  “不是我说李哥,那个‘郭桥米线’──”说著白厚儒来劲了,“那人温温吞吞跟碗烂糊面似的,哪里外温内火,还郭桥米线来著!”
  “你忘了我说那麽些祖辈的事後他就问了我句什麽?”李泽衍“哼”了记。
  一般人,突然遇上个亲人,这个亲人的曾祖辈与你曾祖父母,祖父关系密切,尤其是,这个亲人的曾祖还是名震中外的中华民国代总统,会怎麽反应,或者说,第一反应会说什麽?
  郭倾云当时想了会儿,就问了李泽衍一句,“不知道大表哥有没有成家?”
  “哦靠!”白厚儒想起来,郭倾云问这句时,李泽衍正搂著他妹妹郭清河。
  “我那个表弟可护犊,一沾他心尖儿上的,真翻脸。”李泽衍喝光了茶,淡淡一笑。
  上部完
  突然看见鲜网说子目录不能超过50篇文,所以chapter42就算是上部完结吧。也真是切题,接下来本人正好变化赶不上计划,略有暂停。
  说说变化啊,女儿病了,最少要挂一周水,还有七分锺我就打包回家,take lee。
  第二,我要考mcipt了,计划圣诞节考,因为那天公假。考五门,每门450,不能浪费啊同志们,尤其是考试方面,我从来坚持一枪过掉,请大家支持我,从现在开始做题库,圣诞pass,然後老板面前腰板比较硬,继续可以没事写文。
  第三,考完我一定回来下笔如飞~~~好吧,其实我飞最快的速度也不过一天一更,上回那三更是我周末存了两章。一般我每篇是3…4p的word文档,所以三四千字,这样比较成结构,看起来自己也舒服。
  请大家多包含,我一定考得好,然後早回来,多写多贴,就这样,谢谢!提前祝周末好,当然,祝圣诞就早了点,我也会有空写写,争取放上来,大约一周来一两次看一看好了。周末愉快!
  青眉
  chapter 43
  开学快一个月,新学期新气象,周末胡蓝带著班干部出板报,新一期迎国庆的板报写完,大家一二三喊口号扛起大黑板。
  “我来。”郭倾云刚好进教室,他人高手长,托起黑板稳稳当当挂上墙。
  今天他和胡蓝约了来学校,一是了解妹妹这一个月的学习情况,二是向胡蓝请个假,他打算回香港一趟,带妹妹一起。
  “这次高一(2)班虽然没得到‘军训优秀班集体’的荣誉,但学校特别颁给清河‘军训标兵个人’的奖状,表彰她在军训期间的优异表现,大家都舍不得摘下来,一直挂在墙上,您看──”胡蓝带郭倾云参观高一(2)班教室、奖状张贴区。
  “对了,您在电话里说要带清河回香港,大约几时走,几时回呢?”她问。
  “九月三十号晚上的飞机走,十月七号晚上回来,其实不耽误上课,就是,柔道社去南京观摩比赛,我们去不了了。”郭倾云歉意地说。
  胡蓝为社长的位育中学柔道社,将在十月二日去南京市体育中学观摩全国青少年柔道大赛,最初也是郭倾云听胡蓝说起,请她把自己妹妹带去南京见识。胡蓝与南京方面的组织者联系後,特别把郭清河加进了观摩学校的名单里,这回,又是郭倾云来请假,说是不能去了。
  “我回香港有点事,留清河在家总不太放心……”看胡蓝没说话,郭倾云愈觉得抱歉。
  他回香港,因为龙绯红大发了通脾气。
  从西塘回来不久,龙绯红就被龙通生叫回香港。从前她去意大利、去北京、或是回香港,两人分开两三个月,甚至更久都有。这回真是头一次,龙绯红要他回香港,而且在电话里大发脾气。
  “白厚儒也在香港?”郭倾云当时正在做report,别的没听清,这句听清了。
  “别理他!”他边听边笑,龙绯红那头在说白厚儒赖在龙通总部不肯走,还天天要她请他吃“郭桥米线”!
  “我明天订机票……总得先跟boss请假嘛……哦我得跟胡老师请假,学校柔道社要去南京……”
  才说到这,电话“呯”地被挂了。
  郭倾云苦笑,龙绯红脾气见长,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当一个人对你愈恣意愈有脾气,说明她(他)愈信任愈在意你。
  他只好厚著脸皮找ken请假,然後厚著脸皮找胡蓝请假,ken真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找到胡蓝,胡蓝想了想,问他,“清河自己怎麽想呢?我们问问她,好吗?”
  於是小姑娘立刻就来了,今天出板报,她不是班干事但很起劲,抱著一大推版画书籍和卡纸油画棒调色颜料什麽的来帮忙。
  “我想去南京,我不想回香港!”郭清河第一句话就给郭倾云下不来台。
  “哥哥,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服,我什麽都会的!”接著猛表决心。
  “这里有学校有老师有同学,倪阿姨也在家的……哥哥,要不你让萍嘉姐姐看著我好了……香港又没朋友的……就我一个……”最後是哀兵政策。
  这果然是她自己的想法呢,学校多好啊,有老师、社团、同学,即便是在家,倪阿姨买菜做饭她都喜欢跟著,郑萍嘉和她属於是没长大的两个女孩,两人有共同语言,看电视都会选同一个频道。换了跟他回香港,他得考虑身边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的喜好,譬如吃饭、逛街、或者娱乐方面,偏向清河,女友觉得没劲,偏向龙绯红,又得考虑适不适合年幼的妹妹。
  胡蓝真是给他上了一课,他做决定时,应该先问妹妹,她怎麽想!
  “ok!我早去早回,你乖乖跟著老师!”兄妹俩当场说定。
  九月二十九,郭倾云乘傍晚的航班从上海飞香港,飞机抵达香港大屿山国际机场,龙家的司机在停车场候了已久,接了他上山,郭家的老宅就在太平山顶。
  车到宅外,有人来应门,帮著卸下行李。“龙小姐在厨房里忙。”在郭家帮佣多年的auntie笑得十分开心,老宅清静多年,这回一迎就迎回了自家少爷和龙家的小姐一起,是件大喜的事啊。
  “我去看看。”郭倾云先去厨房。
  “绯红?”他叫一声,扎著围裙挽著长发的女人回过头,正是龙绯红。
  “那麽香,在做什麽?”郭倾云放了心。他刚才一听auntie说龙绯红在厨房,第一反应是冲去看看有没有出事。
  “酱汁牛排。”龙绯红笑笑,一手夹著筷子,一手把垂下的留海夹到耳後。
  “跟龙通乐活里的大厨学的,就学了一道,改良的西冷牛排中式料理做法,蛮好做的。”她手里拿的筷子是炸牛排用的长竹筷,平底煎锅里放满了油,两块牛排已经煎好了一面,现在用长筷子夹起翻个面再煎。
  “喏,只要油够多,火够旺,牛排煎到两面金黄就好,接下来就熬酱汁。”
  “哗啦”一下,煎完两块牛排的整锅油全倒了,接著龙绯红把类似海鲜酱或极贝酱的酱汁放进锅里,加黄酒、生抽调和,最後是白兰地提香,出锅,浇在牛排上。
  郭倾云选择性忽略掉厨房台面上的牛排血水、白瓷地砖上的酱汁酒汁生抽汁、还有一水盆腻腻起泡的热油……虽然他有轻微洁癖,但当女人施展其厨艺时,男人请鼓掌,并卖力地吃光,无论生熟咸甜。
  “好象中间没熟耶……”烛光晚餐时女人突发遗憾。
  “牛排五分熟也不错。”男人举刀说。
  “而且有酱的地方特别咸,没酱的地方根本没味道嘛……”吃了两小块,女人又不无遗憾。
  “方法是对的,因为间隔著吃刚好。”男人宽慰道。
  “讨厌!你就是说我做的不好吃!”龙绯红忿忿。
  “哪有!我都吃光了!”郭倾云托著盘子到烛光下,果然空空如也。
  “你扔了?”
  “吃了!”
  “扔地下了?”
  “怎麽可能!”
  两人忽然都钻餐桌底下,“砰”地烛台翻了,餐厅里漆黑一团。
  “你真吃了……我做的好难吃的……”
  “爱心的嘛……”
  “我跟大厨说等我回去再教我……”
  “千万别再学了……”
  “讨厌……”
  “我爱你……”
  “我爱你……”
  黑暗里两个人互诉爱恋,拥吻、爱抚,纠缠著,到夜半。
  不知何时,餐厅里暖风自动送出,餐厅外灯光也渐亮。两人退出高c後的彼此,穿上衣服上楼。楼上浴池里已经注满热水,洗了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