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71
  却不知道几句话,正是奠定了他们将来成为不世出的绝代高手的。
  古往今来,从没有人有此领悟。当然,原因之一是谁都不像他们般糊里胡涂地练成
  了《长生诀》内的窍诀。
  徐子陵又把看到海鸥的事说出来。
  寇仲大喜,把长剑拾回来,大喝道:“再试试看,记着只能砸本高手的剑好了。”
  徐子陵一声领命,执起短戟,便学刚才般一戟打去。
  “叮!”
  寇仲全力架着。
  徐子陵苦恼道:“为何今次却不灵光了?”
  寇仲道:“你回到沙滩去,学刚才般冲过来,可能问题出在你没有跑热了身子。”
  徐子陵想想亦是道理,依言而行,岂知依然全无用处,风光不再。
  接着无论如何练习,总再使不出刚才那一手的威力来。
  最后两人颓然躺倒在沙滩上,失落之极。
  寇仲转身伏在细沙处,以拳搥地道:“问题究竟出在那里呢?”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当日李大哥受伤昏迷,你到了外面找骡车,我无聊下练起李
  大哥的血战十式,当时姐姐吓得叫我停手,因为我的刀会发出热风和刀气。可是后来我
  对着真正的敌人时,运起刀来既无热风也没刀气,且一个照面就给人把刀绞飞了,若可
  想通为何会如此,说不定可解决这个疑难。”
  寇仲精神一振,坐起来道:“那你当时练刀,心中有想到什么呢?”
  徐子陵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徐徐道:“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要练好刀法,好保护李
  大哥和姐姐,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寇仲剧震道:“我明白了。那就是娘说的内外俱忘,无人无我,有意无意之境。刚
  才你向我攻来时,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厉害,才能达致内天地和外天地浑然为一的境界,
  正是娘所说的“内外俱忘”,后来有意为之,所以才不灵光了。”
  说是这么说,但接下来的十多天,两人由朝练到晚,始终再不能做到所想获到的效
  果,重现那如有神助的一击。
  他们终是少年心性,在扬州城时又懒散惯了,竟停止了练习,整天到海里猎鱼为乐,
  只觉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这天两人由海里回到沙滩时,寇仲道:“你有没有留意鱼儿逃走的方式,它们都先
  是全神贯注,然后尾巴一摆,总能由意想不到的角度溜走,还充分利用到水流的特性。
  若我们能学到它们几成功夫,就算美人儿师傅再来,恐亦没那么轻易把我们打到左歪右
  倒了。”
  徐子陵精神大振道:“我倒没想过这点,来!我们去找鱼儿偷师。”
  日子就是这样过去,两人把玩乐练武与起居作息结合在一起。
  渐渐又回复了以前在小谷时的心态,说话愈来愈少了。
  寇仲练内气时,就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徐子陵则睡个一动不动。
  一动一静,各异其趣。
  过了两个多月,这天两人在海里追逐一条大青鱼时,寇仲一剑剌出,明明刺不中那
  青鱼,岂知青鱼如受雷殛,竟反肚死了,表面却不见任何伤痕,剖开一看,内脏竟爆裂
  了。
  两人先是愕然,旋则大喜,且更加勤力练起功来。
  不过徐子陵总爱模仿鸟儿多一点,更爱观察追捕海鸥的大鹰,还学习它们飞翔的姿
  态。
  寇仲则向各式各样的鱼儿学师,又细察螃蟹的横行躲术和攻防战术,两人都达到沉
  迷的阶段。
  吃东西时,便彼此交换心得,又拆招对打,由李靖的血战十式变化出更多适合自己
  的方式。不过始终仍未达到早先似奔雷一击的水平。但两人已非常高兴,颇有得心应手
  的气概感觉。
  这天一觉醒来,走往海滩,赫然发觉沙滩处摆着两个篮子,放了两套衣服,还是御
  寒的厚衣。
  只见沙上写着:“今晚月升之时,在此相见,别忘了穿上衣服。师傅字。”
  两人这才发觉身上衣服已破蔽不堪。一时脸脸相觑,既感欢喜,又是烦恼。
  究竟她有什么目的呢?
  那晚云玉真再来,一身雪白捆金黄边的武士服,头上却扎了个充满男儿气概的英雄
  髻,绑着素黄色武士巾,既英姿爽飒,又是美得教人目眩神迷。
  像上趟般提着盏精致的风灯,背挂铜箫,先着两人盘膝坐下,随把风灯放到二人正
  中处,仔细打量了他们后,大讶道:“为何不见只两个月,你们却都长高了,已有点轩
  昂男儿汉的模样。最难得是气度不同,只看你们的眼神,便知内功大有长进了。”
  寇仲一摸脸上长得又密又厚的胡须,笑道:“全靠这些家伙,看来自然威猛多了。”
  徐子陵和寇仲朝夕相对,自然感觉不到对方的变化,但在云玉真眼中,两人确令她
  有刮目相看的变化。
  因两人的气质和风度都有明显分别。
  徐子陵更为高挺俊拔,有寇仲所没有的文秀潇洒的气质,却没有寇仲那种既泼野又
  懒洋洋味儿的粗犷豪逸。
  论身材,寇仲虽然比徐子陵要矮上一寸,但肩宽背厚,身型雄伟,气势要比徐子陵
  更豪猛。
  其中一个原因是徐子陵眉清目秀,较像文人雅士多一点而寇仲却是眉发粗浓,其方
  面大耳,亦和徐子陵较瘦削的俊脸明显有异,使他总多了点粗狂的味儿。
  两人各具奇相,自有其引人之处。
  云玉真心中奇怪,为何上趟见他们时,并没有特别留心他们的形相,但今次却不由
  自主注意到他们的样貌呢?
  想到追里,俏脸微热,忙掩饰道:“我曾派人来看过你们几趟,总说你们在海滩或
  溜到海里玩耍,为何内功竟会好起来呢?”
  徐子陵耸肩道:“我们是游戏不忘用功,不过玩了整整两个月,已觉玩厌了,正想
  到外面闯闯,美人儿师傅你有什么好指教哩?”
  云玉真啼笑皆非,但又心中欢喜道:“终肯认我作师傅了。”
  寇仲哈哈笑道:“云帮主切勿误会,师傅还师傅,但美人儿师傅只是我们两兄弟为
  你起的绰号,就像宇文化骨和韩仆地那样,是特别想出来的称呼。”
  云王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想冷起俏脸唬吓两句,旋又“噗哧”娇笑道:“去你两
  个大头鬼,我真要收你这两个小鬼作徒弟吗?只不过见你们还有些好处,才处处关照你
  们。”
  两人对望一眼,露出早知你是这样的微笑。
  云玉真无名火起,怒道:“信不信我把你两人的武功废了,教你两个打回原形,好
  过看到你们就觉呕气呢。”
  寇仲凑近笑道:“美人儿师傅是不会这么残忍的,嘻!念在你对我们总算不错,说
  出你的困难和需要吧!只要有足够酬金,又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我们说不定肯帮忙哩!”
  云玉真忍俊不住,狠狠横了他一眼,叹道:“你两个小鬼死到临头都不自知。现在
  你们成了几方势力争逐的对象,只要给人抓到,由于有前车之鉴,你们休想再有脱身的
  机会。识时务的最好就来巴结本帮主吧!”
  旋又道:“我要害你们真是易如反掌,只要放出消息,保证你们休想有容身之所。”
  徐子陵不解道:“你武功远胜我们,又有无数手下,有什么事是非要缠上我们,并
  要我们出马不可呢?”
  云玉真淡淡道:“你们听过东溟派吗?”
  两人愕然半晌,一齐点头。
  云玉真笑道:“我只是试探一下你们,看你们是否老实。事实上你们曾接触过她们,
  又由她们的船上跳到海里去。当晚更破坏了海沙帮偷袭她们的y谋,我的情报有错误吗?”
  两人听得瞪口结舌。
  寇仲呼出一口凉气道:“看来海沙帮内也有你布下的j细了。”
  云玉真柔声道:“实话直说,江湖间每一个帮会都需要庞大的经费,像海沙帮和水
  龙帮便是以贩运私盐为主要收入,故能和我巨鲲帮列名八帮十会之一。而八帮中最卑鄙
  无良的就是以d庭湖为根据地的巴陵帮,他们专事贩卖妇女,供应天下妓院的须要,获
  利亦是最厚。”
  徐子陵失声道:“武林真的无人吗?为何竟容许这种帮派的存在?”
  云玉真没好气道:“现在天下乱成一团,每个帮派均有后台撑腰,否则早给人吃掉
  了。海沙帮后面有宇文门阀,水龙帮则是宋阀的看门犬,巴陵帮的后台老板势力更大,
  因为那就是当今的皇帝老子。”
  两人哑口无言,难怪人人都要讨伐皇帝老子了。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那么美人儿师傅你的后台又是那个硬手?”
  云玉真嘴角逸出一丝骄傲的笑意,漫不经意道:“我就是我,何须倚赖别人来生存。
  而我出卖的都是第一手的情报。不要以为我认钱不认人,非是我云玉真看得上眼的人,
  多少钱都休想由本帮主处买到半句消息呢。”
  徐子陵失声道:“情报都可当货物般来卖钱吗?”
  寇仲叹道:“难怪你对我们的事知道得那么详细了,原来你是食这行饭的。”
  云玉真不耐烦地道:“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现在天下形势之乱,实是史无先
  例,谁能掌握对方军队的布置、实力的强弱,兵员的虚实,谁便有机会称霸天下,我这
  行业才得应运而生,若非如此,恐怕我们早给人吞并了。”
  徐子陵奇道:“若是如此,美人儿师傅你理该很想知道《长生诀》和“杨公宝藏”
  的事才对。”
  云玉真好整以暇道:“这件事要分开来说,《长生诀》虽是道家瑰宝,修道人梦寐
  以求的天书,但和争天下却没有直接关系。至于杨公宝藏,罗剎女根本没有告诉你们,
  否则你们这两个恨不得发大财的小鬼就不须到余杭去偷盐了。哈!杨公宝藏在扬州城?
  只有韩仆地那蠢材才相信。”
  寇仲咋舌道:“美人儿师傅你真厉害,不若嫁给我们两个算……啊!”
  云玉真收回赏了他一记耳光的玉手,冷然道:“就算我没有心上人,也不会看上你
  这两个r臭未干的小子。”
  寇仲抚着脸颊笑嘻嘻道:“这么说美人儿师傅已有心上人了。”
  云玉真毫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
  徐子陵忽然道:“你这叫恃强凌弱,将来我们练成武功,你就知道滋味了。”
  云玉真微笑道:“我在等着哩!好了!现在来个明买明卖,你们为我办好一件事,
  本帮主就放过你们。否则无论你们走到那里,我都放出消息,看看你们再遇上什么宇文
  化骨,什么韩仆地,杜伏威时,会有什么后果?”
  寇仲苦笑道:“这是威胁了。”
  云玉真柔声道:“除了威迫,还有利诱,包保你们拒绝不了。我就先传你们一套轻
  身功夫,使你们将来亡命天涯时,多些逃走本钱。唉!可能我云玉真前世欠了你们点什
  么,才心甘情愿把自己最出色的功夫传给你们,却又连真正师傅的名分都没有。”
  两人大为心动,若可在屋顶上处飞来飞去,那就算短命三年都甘愿。
  寇仲忙赔笑道:“将就点,我们就真个认了你做美人儿师傅算了。”
  徐子陵比较有点原则,试探道:“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可不干,杀人放火更不成。”
  云玉真没好气道:“你们有那种能力吗?小贼就是小贼,如不是要你们偷东西,还
  可要你们来干什么?”
  两人大为错愕,若只是偷东西,她自己不是更胜任愉快吗?
  云玉真看看天色,道:“不要多问,其中自有道理。偷了东西后,我还可每人给你
  们十两黄金,怕死的话,那足够你们隐姓埋名以度此残生。现在我立即传你们轻功心法,
  一个月后我再到追里找你两双死小鬼,到时自会教你们知晓去偷什么东西。”
  寇仲和徐子陵在这么厉害的威利诱下,“欣然”答应了。
  云玉真清丽的俏脸露出甜甜的笑意,瞅了两人几眼,弄得他们大晕其浪时,才肃容
  道:“我的轻身功夫乃汇合各家之长后,自创出来的,人称“乌渡术”,在武林被尊为
  的“奇功绝艺”中别树一帜,非常有名,所以莫要以为我只是拏些下等功夫来哄你们。”
  徐子陵奇道:“什么是“奇功绝艺”?”
  云玉真道:“没时间和你多说了,但杜伏威的‘袖里乾坤’和宇文化及的“冰玄劲”
  便是其中之二。”
  顿了顿续道:“所谓轻身功夫,就像鱼儿在水中的畅游,只不过将水换作了充塞大
  地间的气和风,最关键处首先是如何轻身及在空中换气,我的“鸟渡术”更讲究在空中
  滑行的轨迹。由于你们内功已有良好的根底,只须一个月时间依我的方法练习,便可得
  小成。”
  两人不敢打岔,聚精会神听着,心中的兴奋像烈火般高燃着。
  云玉真先问了他们行功的方式,听毕后沉吟片晌,颓然道:“你们的内功根本是前
  所未有的,恐怕我不懂指点你们了。”
  两人大急。
  徐子陵道:“你先把你的诀窍说出来,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练习好了。”
  云玉真叹道:“你们好象不知有走火入魔这回事似的。”
  寇仲哂道:“我们的内功叫能人所不能。美人儿师傅求你快说吧!至多将来你的心
  上人不要你时,由我们接替好了。”
  云玉真怒瞪他一眼,吓得寇仲滚了开去时,才沉声道:“你们出了事时,莫要怪我
  没先作警告。“乌渡术”的第一步就是先明白什么是“正反之气”,所谓正之气,就是
  物体往上拋时,到了力尽就须落下来。而反之气则是力尽时靠生出的反劲,使力度能继
  续上升。这必须体内具有真气的人才能办到。”
  接着说出了一大串口诀,教两人记紧后,又指导了两人踪跃换气的法门,最后叹了
  一口气道:“若练习时觉得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用功。唉!我要走了!”
  举起了风灯,内力透入灯内,风灯立时明灭不定。不片刻海面远处传来响应的灯号,
  两人这才知道风灯有此传讯作用。
  两人都有点依依不舍。
  云玉真望着他们微叹道:“希望下趟来时,你们仍然生龙活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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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十章 机密帐簿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二卷)
  第十章机密帐簿——
  寇仲由一块高达三丈的巨石飞身而下,“蓬”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沙滩上,跌了
  个七荤八素,不辨东西。
  旁边的徐子陵蹲下俯头苦笑道:“我们的美人儿师傅说得对,她的“鸟渡术”无论
  是运气换气发动的方式,和我们自己所谓的绝世神功,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就像
  永不能融浑在一起。看来我们的轻功美梦,就此可以收工荣休了。”
  寇仲转过身来,仰望着他道:“不要这么快便认输好吗?还记得我们的伟大理论吧!
  只要内外合一,我们就能发动体内的真气,而内外合一的唯一方法就是物我两忘。”
  徐子陵苦恼道:“问题是我们只是凡夫俗子,总不能每次跳高跃低都可达到那种境
  界呀。咦!我有个很蠢的方法。”
  寇仲猛地坐起来道:“若连这种难题都可想得出方法来,就绝不是蠢方法。”
  徐子陵道:“记得那趟我们由东溟派的大船跳下海的奇遇吗?”
  寇仲哂道:“发梦都忘不了呢!还差点淹死了。”
  徐子陵正容道:“我们不但没有死,还很自然的学懂了在水底以内息呼吸的方法。
  可见我们在某种绝境里,会自然发挥娘说的体内那宝藏,而这宝藏早经《长生诀》的奇
  异功法开启了,而只有在生死关头,宝藏才会被迫出来。”
  寇仲望往刚跃下来的石头,色变道:“你不是提议我们一起从百丈高崖往下跳吗?”
  徐子陵耸肩道:“怕什么,若下面只是大海,绝不会摔死的。”
  寇仲摇头道:“那绝不成。只有会摔个粉身碎骨,我们的真气才会被迫出来。”
  这次轮到徐子陵色变道:“你不是认真的吧!”
  寇仲肃容道:“百丈高崖是夸张了点,恐怕美人儿师傅也要摔得玉殒香消。有十丈
  许已足够了。唉!小陵!让老哥我先去试试看吧!若我真的跌死,就把我火葬了,然后
  将骨灰带回娘的那小谷安葬。你则死了要成为武林高手的心,乖乖做个好厨师,将来生
  下儿子,就改名徐仲来纪念我这伟大的兄弟吧!”
  徐子陵失声道:“告诉我你是说笑好了!”
  寇仲摇头道:“当你见过宇文化骨、杜伏威那类人时,就永远都不肯再甘于平淡。
  又等若遇上娘或美人儿师傅那种美人儿,便很难情愿娶个普通的女子作娇妻。我怎都要
  搏这一铺,赢了就有可能练成绝世轻功,输了就到黄泉下找娘尽点孝道,明白了吗?我
  的好兄弟。”
  徐子陵颓然坐下,哑然失笑道:“你的话总是有很大的说服力,要死就一起去死好
  了。”
  两人站在高崖边缘处,俯头看着十多丈下的草丛和乱石,又犹豫起来。
  寇仲低声道:“似乎高了点,我们真蠢,忘了问美人儿师傅一般初级高手可以跳多
  少丈。”
  徐子陵望往壮丽的星空,苦笑道:“是否该回去睡觉呢?”
  寇仲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道:“我叫到第三声,
  就一齐往下跳。记着要……唉,
  都是不要记着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徐子陵高叫道:“一!”
  寇仲接道:“二!”
  然后两人一齐狂喊“三!”
  四足用力,两人弹离崖缘,来到了崖外的虚空。
  剎那间,过往所有深刻难忘的回忆,例如在小溪戏水遇上了傅君婥、她的逝世、被
  杜伏威挟着在原野上狂奔、与素素在街上闲逛、在妓院给青青的冷待、初见云玉真时的
  惊艳,都在电光石火的空隙里,迅疾掠过心头,接着是一片空白。
  然后感到身体迅速下堕。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剎那,忽然完全呼吸不到任何外气,而内息却像火把般“蓬!”
  的一声被点燃起来。
  就像一个梦境。
  忽然间,他们明白了催动体内真气的法诀。
  就是要先断绝后天呼吸,才能发动体内的真气呼吸,也就是道家所说的先天呼吸。
  两人全身有若蚁行,真气往来不穷。
  徐子陵是由涌泉而上,寇仲则是由天灵贯下来。
  他们同时记起了美人儿师傅的鸟渡术,猛提一口真气,双掌下按,运起“反劲”,
  立时生出往上反冲的力道,竟大幅削减了下跌的速度,还朝上升起半尺,翻了一个筋斗,
  这才“蓬”的一声掉进了一堆密生草丛中,跌得个满天星斗。
  寇仲首先爬了起来,高呼道:“娘!我们成功了。”
  寇仲和徐子陵在武道上终跨出了无可比拟的一步,作出了最关键的突破。虽然离真
  正高手的水平,仍有一段距离,但却正朝那方向迈进。
  一天徐子陵忽发奇想,扯了寇仲到海底练武,但怎都立足不稳,于是每人在脚上绑
  了块石头,这才改善了情况。
  逐渐他们发觉其实是可以运气使力聚于双脚,甚至可对抗暗流的冲击,而不用倚赖
  石头的。
  有了这发现后,他们开始试验在海水中升高下降,练个不亦乐乎。
  到了地面,有了水底的经验,练起鸟渡术来,更是得心应手,普通丈许二丈的大树,
  他们可轻易飞身而上,跳下来时更可卖弄各种姿态和花式。
  又相互交换兵器来对打,循步渐进的掌握了运劲的法门。
  这晚到了与云玉真约定的大日子,两人穿著整齐来到沙滩上。
  寇仲坐下来想了一会,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忘了这是娘说的还是杜伏威说的
  了。”
  徐子陵道:“好象是娘说的。你是否不相信我们的美人儿师傅了。”
  寇仲道:“武林高手总要高深莫测,不能教人识穿我们有多少斤两。所以我们最好
  把实力隐藏起来,不让美人儿师傅知道我们学晓了她的鸟渡术,倘她真要害我们时,也
  多了点逃命 。。 营造舒适的读书环境的本钱。”
  徐子陵点头同意,朝海看过去道:“看!看!”
  一点灯火出现在海面处,迅速移近。
  一艘快艇在礁石间左穿右c,来到了浅水处。
  两人功聚双目,小艇立时清晰起来,见到撑艇的是四名大汉,船头立着一位身穿白
  色劲装的妙龄女子,却不是云玉真。
  少女腾身而起,两个起落来到两人身前,恭敬地道:“小婢云芝,奉帮主云玉真小
  姐之命,特来接两位公子上船。”
  他们想不到云玉真有此一着,交换了个眼色,随云芝到艇上去了。
  登上三桅船后,云芝把两人引到主舱去,见到了坐在一端太师椅内的云玉真。
  他们在左右两旁坐好,云芝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云玉真微笑道:“练得怎样了?”
  寇仲装出惭愧的样子,摇了摇头。
  徐子陵配合得天衣无缝地叹道:“一练就气血翻腾,那还敢再练下去。”
  云玉真难以掩饰的露出失望之色,低头沉吟,许久才勉强地道:“还没练成就再作
  计议吧。”
  两人登时明白过来,云玉真虽是说得好听,其实传他们轻功只是为了要他们达成那
  任务,不由庆幸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云玉真又叹了一口气,才道:“你们知否那天东溟派为何肯让你们到船上去?”
  寇仲道:“他们每年都要到中土来,挑选些有资质的少男回去,不用说都是要来做
  那些女人的丈夫了,对吗?”
  云玉真道:“你们先把那天上船后的遭遇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遗漏。”
  寇仲几句话就把事情交待了。因为当时的过程只是半盏热茶的时间。
  云玉真听得秀眉紧蹙,好一会才道:“这真是奇怪,为何东溟夫人会问你们这些奇
  怪的问题?”
  徐子陵道:“还用说吗?既要选婿,自然要找些有胸襟抱负的家伙,到发觉我们只
  是两个财迷心窍的人,便一怒逐我们下船了。”
  寇仲奇道:“你不是要我们去偷她们的东西吗?那不如由你自己出手好了,只要她
  们收起上落的吊梯,我们便爬不上去了。”
  云玉真不耐烦地道:“若有别的选择,谁要靠你两个小鬼了。现在只有你们可大模
  大样混进她们的“飘香号”去。”
  两人为之愕然。
  寇仲讶道:“美人儿师傅是否弄错了,我们恐怕和你都是不受东溟夫人欢迎的人物
  吧?”
  云玉真道:“此一时彼一时,怎可同日而语。现在你们对东溟派立了大功,东溟夫
  人还派出手下四大护法仙子,四出找寻你们,只不过找不到吧了!”
  两个小子立时神气起来,想到那美丽的小婢,心儿立时热了。
  云玉真微笑道:“现在明白了吗?我会设法令她们碰巧的找到你们,那你们就有机
  会到“飘香号”去了。”
  徐子陵道:“你还未说究竟要我们偷什么东西呢!”
  云玉真淡淡道:“记得我说过每一个帮派都有他们赚大钱的方法吗?东溟派最拿手
  就是打造优质的兵器,这在江湖上非常有名。最出名的十多件神兵利器,其中三件便是
  出自她们在琉球的铸造厂。”
  徐子陵恍然道:“原来你是要我们去偷兵器。”
  云玉真没好气道:“除非是干将莫邪那等神兵利器,否则有什么好偷的。我要你们
  偷的是一本事关重大的账簿。”
  两人愕然以对。
  云玉真秀眸闪闪,道:“这账簿记录了近几年来东溟派出售兵器的交收记录,卖方
  买方均有画押盖印,列明兵器种类数量。宇文化及命海沙帮攻打“飘香号”,为的正是
  这账簿。”
  两人听到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云玉真道:“这牵涉到朝廷内的斗争。例如某个大臣暗中向东溟派买入大批兵器,
  那这帐簿便成了如山铁证,可让宇文化及奏上那个昏君,从而扳倒对头,明白了吗?”
  寇仲道:“美人儿师傅又不是宇文化及,为何要得到这本账簿呢?”
  云玉真道:“你少管我的事,总之把账簿偷出来,我便还你们自由和答应了的黄金。
  如果你们有脍尝试,趁还有十多天时间,我会使人教你们上乘的偷窃术,清楚了吗?”
  敲门声向,云芝来报道:“有艘小艇由后追至,该是李公子追来了。”
  云玉真粉脸微红嗔道:“这缠得人心烦意乱的混账家伙,让他上船来好了。”
  顿了又顿道:“带这两个小鬼去见陈公。”
  两人见她对那李公子其心实喜之,已大不是滋味。现在又要遣开他们两个小鬼,自
  尊心大受伤害,愤然随云芝去了。
  云芝领了云玉真的命令后,把他们带到上层的走廊,来到一道房门前,敲门道:
  “陈公!两位公子来了。”
  一把苍老的声音传出来道:“着他们进来吧!”
  云芝把门推开,教他们自己进去。
  两人步入房内,才发觉这房间出奇地大,摆满各式各样的锁头、房舍的模型,和一
  些不知有什么用途的工具,墙上则钉满了许多建筑图样,竟是设在船上的大工场。
  一个傋偻的长须老人正在靠窗处拏起一个锁头在看个不休,眼尾都不望向他们,哑
  声道:“关门!”
  徐子陵把门掩上了。
  老人放下锁头,朝他们走来,由于他比两人矮了大半个头,要仰起脸,方可看清楚
  两人的模样,干笑道:“听说你们自少就偷偷扒扒,哈!先将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老人伸手把他们四只手左握右捏,好一会露出惊讶之色道:“我从未见过比你们更
  好的手了。竟然一下子出了两对之多,哈!我陈老谋有传人了。”
  按着负手走了开去,到了舱窗前才停了下来,凝望窗外道:“想偷东西,除了一双
  灵巧的手外,还要有随机应变的急智,超卓的建筑机关等学间。”
  又踱了回来,召两人来到一座建筑模型旁,道:“这建筑物由十座大小不一的四合
  院落组成,假若我要你们去偷一块宝玉,你们凭怎样把宝玉找出来呢?”
  见两人无言以对,便得意洋洋来到另一座模型处,道:“你们认得它吗?”
  寇仲失声道:“这不是扬州总管的府第吗?”
  陈老谋道:“正是尉迟胜的狗窝。其实要偷东西还不算太难,假若我要你们偷一份
  机密卷宗,看完后要把卷宗记载的所有东西记在脑内,事后还要把卷宗放回原处,更使
  人不知道被人看过,那便除了要有高强本领,还须很好的记忆力了。噢!你们识字吗?”
  寇仲对云玉真已动了疑心,当然不会说真话,愧然道:“我们那有机会上学堂呢?”
  陈老谋同情地道:“这也怪不得你们。幸好今趟的任务,你们根本不须识字。”
  领着两人来到左墙一幅挂图前,道:“这就是你们曾到过的“飘香号”,涂黑了的
  地方,是我们尚未清楚的地方。”
  图中是一幅“飘香号”的立体透视图,但甲板下的主舱部分,都给涂黑了。
  陈老谋滔滔不绝地解说起来,两人也觉有趣,耐心倾听,还不时提出问题。到天明
  时,云芝才来带他们到长廊近船头那端的房间休息,两人倒头大睡,到黄昏才给唤醒。
  两名俏婢来侍候他们沐浴更衣,又为他们刮去胡须,梳好发髻,到云芝来领他们到
  舱厅去时,看得她秀目亮起来讶道:“原来两位公子一表人材,真是失敬了。”
  寇仲见她俏丽可人,凑过头去道:“姐姐今年多少岁,看来和我们差不多吧?”
  云芝没好气道:“总比你们年长。来吧!”
  领头去了。
  两人知道她看不起自己,交换了个泄气的表情和眼神,追着去了。
  到了舱厅,已摆开一席酒菜,只有三个席位,其间已坐了一名锦袍大汉,模样丑陋,
  左颊还有一道长约两寸的刀疤,予人狰狞的感觉,但两眼闪闪有神,一看便知是内功精
  湛的高手。
  那人倒很客气,站起来欢迎他们道:“本人巨鲲帮副帮主卜天志,云帮主有事到了
  岸上去,嘱卜某负起招呼两位小兄弟之责。”
  两人见不到美人儿师傅,又想到她定是随那什么李公子去了,大感失落,不过却抵
  不住食物的诱惑,虚应过两句,便坐下大吃大喝,把一切不如意的事都拋于脑后。
  卜天志有一句没一句问起他们过去的事。寇仲随口编造,骗得他似非常满意。
  散席前,卜天志召人取来一个锦盒,打开盒盖,里面放了本精美的册子,封面处印
  有东溟派的标志,和“飘香号”上旗帜绣的一式一样。
  两人大讶望向卜天志。
  卜天志没有说话,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以墨汁和朱砂两色写的
  文字。一边是黑墨写的兵器种类和数目,一边是朱红色的银码数目,竟是以黄金计算,
  最大的一笔达三千两黄金,那可足够普通人吃十多辈子了。另外还有日期和交收地点。
  最触目惊心是页顶写了“陇西李阀第一”六个字,但却见不到花押印章一类的东西。
  寇仲故作胡涂地道:“它认得我,我却认不得它们,这上面写的什么呢?”
  卜天志翻往第二页,却是一片空白。
  卜天志揭回第一页,道:“我们请两位小兄弟去偷的,就是这本账簿,翻开第一页
  就是这样子的,你们要留心记着,到时不要弄错了。”
  徐子陵试探地,指着李阀第一那“一”字道:“这个我认得是个“一”字,其它就
  不认得了,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呢?”
  卜天志道:“写什么都不用理会,这“一”字只是指第一页,等你们离船时我会再
  给你们多看一遍。”
  两人更是心中怀疑,不过接着又要去向陈老谋学他伟大的偷技,无暇多想,有闲时
  则在房内偷偷练功。
  五天后经过长江水口,泊岸停了四天,却不许两人上岸。接着起程北上,吃晚饭时,
  才知道云玉真已回来了,便是不见了卜天志。
  云玉真神采飞扬,整个人美得像会发光的样子。不过寇徐两人知道她并没有对自己
  推心置腹,对她再没有初时的美丽憧憬了。因她绝不是另一个傅君婥又或是素素。
  寇仲问道:“究竟现在我们要到那里去?”
  云玉真道:“我们现在北上淮水,再西往钟阳,到时会安排你们的行动。”
  定睛打量了他们半晌后,笑道:“过两年你们必是轩昂俊伟的男儿汉,现在刮了胡
  子,理好头发,比以前神气多了,你们今年多少岁。”
  寇仲道:“我刚过十八,他比我少一岁。”
  云玉真欣然道:“听陈公说你两人什么技俩都一学就会,并没有辜负我对你们的期
  望。”
  徐子陵道:“我们若真的偷到了那账簿,怎样离开那艘大船?”
  云玉真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使人教你们如何利用灯号和我们联络,到时
  我会亲身到船上来接你们走,保证安全得很。”
  寇仲道:“东溟派到中原来,为何会逗留这么久呢?”
  云玉真道:“她们每隔三年,就到中原来一段时间,接受新的订单和收账,至于兵
  器则另有船只负责运送,这些你们都不用理会。”
  徐子陵道:“外面的形势有没有新的变化?”
  云玉真淡淡道:“杜伏威仍稳守历阳,数次击退了隋军。窦建德四个月前已自称长
  乐王,声势尤在杜伏威之上。新近又冒起了几个人,一个是徐圆朗,另一个是卢明月,
  这两人都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若论哄动,却及不上鹰扬派的梁师都和刘武周一
  齐起兵反隋。他们原都是隋将,所以他们的起事实大幅削弱了隋室的力量。”
  旋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两人和突厥关系密切,梁师都新近还拜在突厥“武尊”毕
  玄门下,成了他的弟子。有突厥人介入,这残局都不知如何可收拾了。”
  两人记起梁师都的儿子梁舜明和沉天群的美丽女儿沈无双,一时想得痴了。
  徐子陵关心素素,问起她的主子翟让。
  云玉真确对形势了若指掌,从容道:“翟让和李密正集中兵力,准备攻打兴洛仓,
  若成功的话,隋室危矣。在义军中,若以德望论,自以大龙头翟让声势最盛,但他的声
  势却全赖李密而来,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接着奇道:“你们似乎对这方面也有点认识呢?”
  寇仲道:“都是杜伏威告诉我们的。”
  两人都在担心素素,匆匆吃毕,又去跟陈老谋学艺了,等回返房间时,已是三更时
  分。
  两人诈作登榻就寝,躲在帐内商量。
  寇仲道:“我们的美人儿师傅美则美矣,但心术却不大好,分明是利用我们去偷东
  西来害人。”
  徐子陵道:“应是像威胁我们般去威胁李阀的人,我们才不作他的帮凶,不若我们
  干脆溜掉算了。”
  寇仲叹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吗?问题是美人儿师傅若真的狠下心来,把我们的行
  踪公告天下,甚至附送绘有我们尊容的画像,那我们便确是寸步难行,所以定要想个妥
  善的逃生大计。”
  徐子陵道:“真想见到东溟夫人时,就把所有事说出来,然后央她带我们到琉球去,
  不过这样做就不能为娘报仇了。”
  寇仲接口道:“也见不到李大哥和素素姐。”
  两人默然片晌后,寇仲道:“你有没有发觉这几天船上的情况有点异样。”
  徐子陵点头道:“自美人儿师傅回来后,船上突然紧张起来,航道更不时改变,看
  来是在防备某方面的敌人。”
  寇仲拍腿道:“有了!这些人说不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例如海沙帮,又或我们的老
  爹杜伏威,你可以在别人处布下j细,人家不可以用同样手法对付你吗?”
  徐子陵苦笑道:“那算什么鸟的方法,给老爹和韩仆地拿到,我宁愿留在这里了。
  至少是骗得客客气气的款待。”
  寇仲胸有成竹道:“山人自有妙计,我们就来一招“借死遁”,好象给人杀了的样
  子,其实却是逃之夭夭。”
  徐子陵颓然道:“说就容易,但怎办得到呢?”
  寇仲道:“换了在别处,又或我们的功夫像以前般窝囊,自然办不到。但现在只要
  诈作中招,堕进海中,再涌起一些鲜血,然后出海底潜走,那时谁都以为我们葬身大海
  了。我们岂非便可回复自由之身吗?”
  徐子陵道:“那来血呢?”
  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