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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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3-09 20:31 字数:13174
顾夕颜就吸了一口气,好象在为自己要说的话打气似的。
齐懋生头皮发麻,屏气静心地等她开口。
“懋生,我刚才在想,等你走以后,每天给你写一封信!”顾夕颜鼓足了勇气说道,齐懋生却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看见齐懋生的样子,顾夕颜就叹了一口气,失望地道:“懋生,要是,要是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就是,就是想和你说话,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只要有你的讯息,也会觉得安心。”
只是想写信给他吗?不是在追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和徐夫人分家?
“好!”齐懋生就有了死里逃生般的轻松,好象怕顾夕颜反悔或是想起自己则才的承诺似的,他笑着揉了揉顾夕颜地头发:“起来。我告诉你怎么用火漆封信!”说着,就要把顾夕颜拉起来,顾夕颜就赖在他的怀里,低声地道:“人家累嘛!”
齐懋生心中一荡,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似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把顾夕颜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然后披了衣裳去西边的书房拿了蜡出来。告诉顾夕颜怎样将信漆封起来。
“好了就交给四平,让他带着齐潇,随着燕地的急紧公文一起送到我那里去。”
顾夕颜眨着明亮的眸子,迟疑地道:“这样,会不会有人说闲话啊!”
齐懋生就狠狠地咬了一口顾夕颜的脖子:“知道不对,还要给我写信!”
顾夕颜就搂着齐懋生嘻嘻地笑:“好懋生,人家想你嘛!你不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躲在墙角的段缨络就捂着嘴,全身抽搐着。猫身跑到了袭芳馆,低声笑了起来。
顾夕颜让她在梨园通往勤园的夹道上望风,一见到齐懋生的影子就给她打个手势。
她看见顾夕颜疾步进了屋。然后又看见齐懋生站在屋檐下发了一会呆,最后看见齐懋生气呼呼地撩了帘子……她真的是很好奇,不是有意要听墙角的!
真的没想到……明知是个大炕。齐懋生就这样跳了……现在是利用军中的谍报飞雁传书,以后,会不会做出更过份的事来呢……和顾夕颜在一起只有大半年的功夫,可遇到的事,比她前二十年都要精彩。
她再一次忍不住再低声笑了起来。
突然就有人在她身后警惕地喊道:“谁,是谁躲在花丛里?”
段缨络笑得满脸是泪自己还不觉得,抬了头,看见是魏家陪房的那个马嬷嬷。
借着月光。马嬷嬷清楚地看到段缨络脸上的泪,她不由吓了一跳,失声喊了声“段姑娘”。
段缨络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
马嬷嬷的脸色绷得紧紧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段缨络这才知道糟糕了。
顾夕颜一进梨园,就颁布了两条规矩:一是陪房的嬷嬷没有招唤,不得进梨园的二门;二是梨园内的丫头,没有吩咐。不得出梨园的二门;如果得了端姑姑的吩咐有事出门。必须两人同行。违者,杖责三十!
如今梨园的范围包括了拥翠居。但袭香馆却不在其中的。
段缨络不由得苦笑。
她很快就被马嬷嬷带到了端姑姑那里,端姑姑就歉意地朝着段缨络笑了笑:“段姑娘,您看这事如何是好!这规矩刚颁下来,你又是头一个犯的……”
段缨络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能不打,就让我在床上躺上三个月!”
端娘不由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端娘把大家叫到了拥翠居的院子里,宣布了对段缨络的处罚,虽然最后顾着段缨络的体面,没有让人看行刑,但段缨络从那天起就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燕国公府都知道昨天晚上梨园发生了什么事。
话传到徐夫人那里,她鄂然道:“看不出来啊,这个端娘还有这样的手段!”
话传到魏夫人那里,她笑得差点岔了气:“段缨络,到袭香馆去摘花,被打断了腿……”
宝娘脑海里就浮现出段缨络那副淡淡的模样,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夕颜也得了消息,一早就来看她。
段缨络就拉着顾夕颜笑道:“不过是想用传紧急公文的飞鸽传情书,直说就好,为什么走这么多的弯弯曲曲的。”
顾夕颜满脸黑线:“你,你偷听……”
段缨络当然是不承认,道:“我怎么会偷听。难道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吗?”
顾夕颜仔细地打量段缨络,段缨络一副坦荡磊落地模样,她还真看不出个什么来。不仅如此,段缨络还学着顾夕颜的样子用手肘拐她:“喂,你倒是说说,干嘛不直说!”
她马上就要去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可是挤了齐懋生的时间赶来看她的,偏偏段缨络还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顾夕颜只得含糊地道:“懋生吃软不吹硬,魏夫人都和他搞成那样了,更何况是我……三人成虎,铄金毁骨,时空产生距离,不常常保持联络,谁知道齐懋生会听到一些什么闲言碎语的……”
段缨络就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顾夕颜忙道:“你好好的养病吧,我先走了。”
这次她带了夏晴和杏雨去给徐夫人请安,可到了徐夫人那里,易嬷嬷笑着迎了出来道:“少夫人,您还是等等吧。少乃乃昨天在这里陪着夫人,逗着她老人家乐呵,就睡得晚了些,还没有起呢!”
顾夕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做媳妇的等婆婆,本也是应该的!”说完,又语气关切地问起了易嬷嬷徐夫人这段时间的生活起居,完全就是一副孝媳的模样。
易嬷嬷也不好走开,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聊了好一会儿,连易嬷嬷都站得有些腿酸了,徐夫人还没有起床。
第一百八十五章 社交活动
顾夕颜和易嬷嬷两人正无话找话,就看见端娘脸色凝重地疾步而来。
顾夕颜一怔,不由就迎了上去:“端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端娘就笑着朝顾夕颜行了一个礼,道:“夫人,爷请你快回去!”
易嬷嬷看见端娘来,就好奇地跟了过来,现在听见端娘这么说,她眼中就不由流露出有点轻蔑的笑容,道:“端姑姑,少夫人还没有给太夫人请安呢,您不如回了话,让爷等会!”
端姑姑也没有辩驳,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立刻回了爷去。”说着,就匆匆而去。
顾夕颜没有在意。
可能是齐懋生知道昨天过份了些,又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才叫了端娘来叫她的吧。
易嬷嬷也没有在意。
不过是几天,就受不了,窜了自己的r娘做戏来着!
两人各怀心意,脸上却一团和气的说说笑笑着,突然间,易嬷嬷的脸色一僵,顾夕颜诧奇地回身,却看见齐懋生面色冽凛地走了进来。
顾夕颜不由在心里暗叫糟糕。
是不是昨天自己表现的太夸张了,所以齐懋生忍不住了……真是的,这要让徐夫人做番文章传了出去,自己以后可就是那些嫡夫人嘴里的“不敬长上”的轻狂人了,就是齐懋生,恐怕都会被说几句“不孝”!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目光中就带着几份告戒地走上去给齐懋生曲膝行了礼,提醒似地道:“爷可是来给母亲请安的……”
齐懋生看也没看顾夕颜一眼,问易嬷嬷道:“母亲还没有起吗?”
易嬷嬷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夫人年纪大了,玉官的婚事又c劳了些,这几天有些精神不济!”
“为什么不叫了大夫来!”齐懋生的脸色非常严肃。
易嬷嬷忙道:“已经叫了大夫,说是歇歇就好了,夫人又嘱咐我们不可因她的事惊动了国公爷。所以才……”
真是扯谎都不打草稿的!
顾夕颜低头垂目地看着两人表演。
齐懋生满脸的关切:“把药方子拿给我看看!”
易嬷嬷就有些为难地道:“夫人正歇着,您看,要不等夫人醒了……”
齐懋生思忖了一会,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给母亲请安了,让她好生安歇着。等晚上我再和夕颜来看她老人家。”
不是说今天中午就要去高昌了吗?
顾夕颜鄂然地望着齐懋生。
易嬷嬷的表情也很震惊,但没待她出口相问,齐懋生已回头对顾夕颜道:“龚涛的太太病了。昨天刚回雍州养病,你和我去看看!”
真是因为这样吗?
尽管心中有疑惑,顾夕颜也只是露出了恭顺地笑容和易嬷嬷点了点头,急匆匆地跟着齐懋生往松贞院走。她半路上问齐懋生:“龚涛的太太怎样了?”
齐懋生眉头微皱:“只听说是病了,龚涛向我告假……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我已吩咐下去,把行程往后挪个三、五天。”
顾夕颜没有想到齐懋生对龚涛这么重视。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脸上流露出来的意外,道:“他们都是和我并肩作战的人,和亲兄弟一样。”
顾夕颜就理解地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韩氏当自己的姐姐对待。”
齐懋生就摸了摸顾夕颜的头:“人小鬼大的!”
顾夕颜就嘟呶着嘴:“我这还不是为你吗?”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眸子里都是笑。
那天顾夕颜做为齐懋生的妻子。第一次参与了他的社交活动。
他们一起去看了龚涛的太太。
龚涛住在一幢五进的大宅子里,青砖灰瓦,看上去朴实大气。进了院子。才发现家具陈设都有点破旧。
龚涛看见齐懋生带了顾夕颜来,非常的吃惊。
顾夕颜大方地曲膝向龚涛行礼,露出象邻家妹妹似的甜美笑容:“我在洪台的时候,多亏得了韩姐姐的照顾,一直没有机会向她道声谢,心中甚是不安。正准备忙完这阵子就来拜访姐姐的,没想到姐姐却病了!”
龚涛好象很不习惯顾夕颜的这种交际方式,神色间非常拘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洒脱,喃喃地说了几句“多谢”之类的话,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顾夕颜就提出来到内宅去看看韩氏。
龚涛这才松了一口气似地,忙喊了一个叫“桔红”的婢女带顾夕颜去内宅。
顾夕颜望着那个帮她带路的桔红,小小地吃了一惊。
那个女孩子相貌到是周正,却是一个跛子。
她极力地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跟着桔红进了内宅。
内宅比外院更是破旧。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家俱,本应种着花草的院子都搭着架子种着菜。行走在抄手游廊间,没有碰到一个人,却让感觉到好象有很多目光在窥视她,让她觉得背脊有点发麻。
可这个地方是齐懋生带她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顾夕颜极力地安慰着自己。
待见到韩氏的时候,顾夕颜再也忍不住,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龚涛和韩氏的卧室,只有炕边立着一个杂木高柜,两把太师椅,其中一把的椅子的腿断了,还是用粗木修整的。
韩氏盖着一床靓蓝粗布被子,额头上搭着一个白色的粗布帕子,闭着眼睛,满脸潮红地躺在床上。
她的床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服伺。
看见桔红带人进来了,那个女孩子吃了一惊,桔红就有些结巴地对那个女孩道:“春花,是。是燕国公大爷的媳妇来了……”
那个女孩一听,就瑟缩了一下,望着顾夕颜的脸色有点发白。
桔红这么一说,到是把床上的韩氏惊醒了,她一把抓下额头上的帕子坐了起来,笑道:“夫人,没想到把您给惊动了。”
屋子里虽然简陋,但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地。
顾夕颜几步疾行上前。坐在了炕沿边,握住了韩氏手阻止她下炕,语气真挚地道:“上次见到姐姐,还是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韩氏也没有和她多客气。笑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寒气。”
顾夕颜注意到韩氏穿着一件衣缘都洗的发毛了的内衣,不由地道:“姐姐请了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
韩氏笑道:“没事,没事,捂捂就好了。”
两人说着话间,那个叫春花的婢女慢慢地挪着步子向屋外靠。顾夕颜眼角扫过。就发现那女孩的一只衣袖是空空荡荡地。
和韩氏的寒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韩氏顺着顾夕颜的目光望了过去,笑道:“你别怕,她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只是身体有些不便。”
不知为什么,顾夕颜心里就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悲凉,她胡乱点了头,和韩氏又说了几句话,夏晴就进来请顾夕颜,说是齐懋生马上要回府了。
顾夕颜知道齐懋生去高昌后,龚涛就会领军驻守燕地与晋地交界地天合县,如果战事一起。他那里就是最前沿,到时候……怕就是生死两茫茫!
她语气苍白地安慰着韩氏:“爷说把行程往后拖一拖,你们夫妻好好聚聚,让少府事也好好地照顾照顾姐姐。”
韩氏一听,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色,笑:“他很少在家里,哪能让他照顾我啊!”语气间。有着少女般的欢快。看得出。这样的相聚,对他们来说都是幸福的。
顾夕颜就觉得眼睛涩涩的。低头走了出去。
回到马车上,她的情绪依旧很低落,就问齐懋生:“龚涛可是你手下的高级将领,怎么家里这么穷?”
齐懋生笑道:“他和太太都是贫苦出身,双方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侄儿外甥一大堆,都依靠着他们。”
韩氏那发毛的衣缘就在她眼前飘来荡去的。
顾夕颜不由拉了齐懋生地手:“懋生,你让府里的大夫去给韩氏瞧瞧病吧,药费就由我们出。”
齐懋生一怔,道:“不至于。他们日子虽然过得紧,可我每年给的赏钱也不少啊!”
顾夕颜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就拉了齐懋生的衣袖撒娇:“懋生,对人也要分不同的需要,你给个没吃的人一件貂毛大衣,给个没衣服穿的人一把名琴,虽然礼物贵重,可有什么用啊……”
齐懋生就把顾夕颜搂在怀里亲了亲她地嘴角,笑道:“什么时候都有道理!”
那天他们出行很低调,两辆帷布油车,一前一后,分别坐着齐懋生、顾夕颜和夏晴、杏雨,前后共有八个随邑,这样的阵势,雍州的大街比比皆是,算不上打眼。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齐懋生又不是个多话的人,伴着咕噜噜的车辘声,顾夕颜就有了昏昏欲睡之意。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齐懋生轻声在她耳边道:“夕颜,我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好不好?”
顾夕颜身子被颠簸了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望着齐懋生朗俊的面容,有些紧张地握住了齐懋生的衣袖:“懋生,你,你今天是怎么了?”
齐懋生就亲昵地吻了她地鼻尖一下:“小家伙,看你在家里受了委屈,带你出来散散心……”
顾夕颜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齐懋生一怔。
顾夕颜道:“龚涛的夫人只是受了寒气,又不是病危了,你却用她作借口带我出府,突然改变了去高昌的时间和行程,还说要到外面去吃饭,而且出行的仪仗安排的这么低调……懋生,出了什么事?你,你还是对我直说吧,你这个样子,我,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他乡故音(一)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眸子里透出来的担忧,心里酸楚。
这么聪明伶俐的小人儿……
他吸了一口凉气,笑道:“就你心思多。不想去饭馆子吃饭,就算了。那我们回去……”
这家伙,又开始打太极。不过,他要说总是会说的,不说也得自己花心思哄,昨天本来就没有睡好……算了,今天就糊涂一下好了!
顾夕颜就笑眯眯地摇着齐懋生的衣袖:“嗯,我要去嘛!”
齐懋生看见顾夕颜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快乐笑容,心情也觉得好了不少,亲手帮着顾夕颜戴上了帷帽。
两人下了车,顾夕颜这才发现马车原来是停在一座颇为幽静的宅门前,齐懋生解释道:“这是雍州城内最有名气的一家私房菜馆,叫林风馆。”
就是饭馆嘛!
顾夕颜点了点头,跟着齐懋生进了宅门。
宅门口的夹竹桃树正开得灿烂,玉兰树也挂着硕大的花,正是明媚好景色的时候,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喧哗与热闹,只有几只蜜蜂嗡嗡的飞在花间。
两人刚进了门,顾夕颜就看见四平和一个矮胖矮胖的陌生人匆匆走了过来,远远的,陌生人就堆着和气的笑容朝着齐懋生作揖。
看样子,是早有安排啊!
顾夕颜心里嘀咕着,不安的情绪就更强烈了。
陌生人自称姓风,是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很殷勤地带着他们在一间雅室坐下。
那间雅室不大,但室中间却种着一丛竹子,竹子底下来长着几株兰草,椅凳也是竹藤之类的东西做的,就摆在竹林下,颇有些采菊乐篱下的出尘之风。
齐懋生就牵了顾夕颜的手拐了一个弯到了竹丛的另一旁。顾夕颜不由惊讶地“啊”了一声。
原来后来还有一个小小的鱼塘,绿色地飘萍下面游着几尾筷子长的鱼儿。
风老板就站在离顾夕颜七、八步的地方恭敬地道:“夫人如果有兴趣,可以垂钓一番。钓起来的鱼即刻就到厨房做成各式鱼肴,即新鲜又美味。”
顾夕颜这才发现鱼塘旁还放着垂钓的工具。
齐懋生就拿起一支鱼杆:“来,我教你钓鱼。”
在顾夕颜熟悉地世界里。吃穿住行已被人深度开发,这样的场面,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经过齐懋生的这一番安排,又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齐懋生看见她一幅兴趣勃勃地样子,再也没有了在齐府时的怏然,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在那里钓了好几条鱼,顾夕颜却舍不得吃,钓了又放,放了又钓,顾夕颜
笑嘻嘻的,玩得快活。齐懋生自然是耐着性子陪着。
最后两人只是简单的点了几道林风馆的招牌菜。
吃过饭,顾夕颜以为会回齐府去,谁知道齐懋生却没有走的意思。让四平搬了一把太师椅来坐在了鱼塘前,自己则抱着顾夕颜坐在太师椅上,道:“反正已经出来了,也别急着回去。我陪你再钓会鱼。”
顾夕颜昨天没有睡好,今天一大早又跑来跑去,早有点疲惫。现在吃饱了,已是睡意浓浓。听齐懋生这么一说,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出来散心,又不好驳了他的好意,就笑道:“你钓,我看。”
齐懋生见顾夕颜说着,已象小猫似的依在了他的怀里,不由就揉了揉顾夕颜的头发。自己拿起鱼具钓起鱼来。
依偎在齐懋生暖暖地怀抱里,顾夕颜的头象小j啄米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齐懋生就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顾夕颜没有听清楚,打起精神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地道:“什么,你说什么?”
齐懋生嘴抿得紧紧的,目光痛楚地望着顾夕颜。
这半天来的如迷行踪,再加上此刻齐懋生地表情。顾夕颜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的抖了抖。她紧紧抓住了齐懋生的衣襟:“懋生。你说什么?”
齐懋生望着自己衣襟上那双纤细的小手,目光变得晦涩起来:“夕颜。顾宝璋,顾大人,他去逝了!”
顾宝璋,死了!
那个外表看上去钟灵毓秀内面却是一团破絮的顾宝璋,死了!
顾夕颜心里很平静,就好象听到明天出太阳,后天下雪似的,道:“怎么死的?”
齐懋生轻轻地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声音低沉地道:“听说是被贴身的小厮给,给刺死的。”
顾夕颜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这算不算是善泅者死于水呢?他欺负了那么多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些人的手里……或者,是报应?
顾夕颜有些关心地问:“那个贴身的小厮,怎样了?”
齐懋生觉得顾夕颜的表情不对劲。
就是关系再不好,毕竟是自己地父亲,可顾夕颜却安静地有些过头了。
“他杀死了顾大人后,就自尽了。”
“可有我母亲的和弟弟的消息。”
“听说刘家人正送顾夫人和盼兮回京奔丧。”
“现在家里是谁在主持日常事务?”
齐懋生就顿了顿,有些艰难地道:“是,米霁。他帮忙在处理顾大人的后事。”
不知为什么,顾夕颜就松了气。
“夕颜!”齐懋生担心地喊了她一声。
原来如此,这么费心的安排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丧父的伤心减到最小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一大早。不过,顾大人是五月初四没的。”齐懋生爱怜地摸着顾夕颜的面颊,“你,要不要紧!”
顾夕颜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怎么会没有事?
齐懋生轻轻地吻着顾夕颜的额头:“夕颜,我,我……你,你不能回熙照去……”
是啊。现在她是天水顾家的姑娘,并不是舒州顾家的姑娘……
顾夕颜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齐懋生表情有些内疚:“夕颜,我在光明观为顾大人做了道场……我陪你去祭拜一番,好不好?”
那龌龊的家伙,祭拜他。就免了吧!
他死了,很多人都解放了……至少刘彩霞可以直起身板来吸一口新鲜空气了……
顾夕颜就摇了摇头。
齐懋生怜惜地亲吻她:“夕颜,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悲痛。
电石火光中。顾夕颜突然明白过来。
在齐懋生的心目中,自己不管怎样,也是顾宝璋的女儿,现在父亲死了,做女儿的却因为私奔不能回去奔丧……齐懋生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自己吧!
顾夕颜就不由地抱住了齐懋生,安慰他:“我没事,真地,我没事!我和他从小就不亲,他死了,我。我并不是很伤心。”
齐懋生却不相信,只是喃喃地道:“夕颜,都是我不好……”
顾夕颜就苦笑了一声。
顾宝璋活着害人,死了也不让她清静。
她只得安慰似的吻了吻齐懋生的嘴角:“你不是在光明观给他做了道场吗……你陪我去,好不好?”
齐懋生就象得到了原谅似的,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高兴地连声道:“好,好,好!”
两人又转道去了雍州城外地光明观。
路上,顾夕颜被齐懋生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好地睡了一觉。
到光明观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观主估计早就得到了吩咐,七七四十九个道士已坐在观里的主殿里念经了。
主殿雄伟。供的显天三眼像。神像有十几米高,镀金的,和栖霞观光明殿后殿的木雕的显天三眼角很象,都是左手执剑,右手执盾,面容狰狞,额头竖着一只眼睛。
顾夕颜和齐懋生在鹤发童颜的观主带领对着神像叩了又拜。拜了又叩。完成了一道很复杂的仪式,然后在观主恭敬的挽留中在观里吃晚饭。齐懋生地表情始终是带着一点点内疚的。所以吃完了饭,顾夕颜提出要到观后的树林里走走。
这个时候,齐懋生自然是对她百依百顺的。
两个人就挽着手在林中转悠。
“懋生,人的一生是很奇怪的。有血缘地是父母和子女。可不管是父母也好,子女也好,都不能陪我们一生,反而没有血缘关系的夫妻却会一路同行。”
“懋生,生老病死,是谁也不能逃避的。有死就有生,有生就有死,生生死死,轮回不息,才有了这大千世界的精彩。”
“懋生,你相信吗,这世间万物,一饮一啄,都是注定了的。所以他才会有今天的结果,我并不觉得伤心!”
“懋生……”
顾夕颜不停地安慰着齐懋生,好象死了父亲的人,是他而不是她似的。
实际上,齐懋生心里真地是非常不好受。除了因为引诱顾夕颜抛家弃族嫁给自己,所以在顾宝璋死的时候顾夕颜不能回家奔丧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做为顾宝璋的女婿,在顾盼兮年幼无力支撑门户的时候不能出面,却由米霁在盛京主持大局……
所以顾夕颜的这番唠叨,冲淡了齐懋生心中不少的郁意。
顾夕颜看见他脸色微霁,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嗔道:“你好讨厌,总要我哄着你。”
轻松地表情,娇柔地模样,红艳的香唇,齐懋生心里酸酸地。
这样的女子,自己万万不可负了她!
齐懋生就轻轻的抱着顾夕颜,温柔地吻她。
顾夕颜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温柔地回吻着齐懋生。
良久,齐懋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暖润晶莹的嘴,眉目含情地望着顾夕颜。
顾夕颜才不希望因为顾宝璋的事而让齐懋生心中生出一根刺来,她就抱了齐懋生的腰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喃喃地道:“懋生,我有了你,就不会有遗憾。”
齐懋生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只能那样紧紧的抱着她。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着,感受着林间的风,听着……听着不远处响起让人牙酸的金属撞碰声。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乡故音(二)
顾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齐懋生已全身戒备,动作灵巧迅捷地把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然后随势把她推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轻轻的一推中,顾夕颜回过神来,朝着有声响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两个身手矫健的男子正在围攻一个女子。
和齐懋生在一起,顾夕颜有一种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的安全感,所以她有恃无恐地拂开脸上的帷纱好奇地望去。
两个男子的面容有点熟悉,好象就是他们带着的随邑。看得出,他们的身手相当不错,腾挪之间灵巧无比,而女子相形之下就略显笨拙,以二搏一,所以只有几个照面,其中一个男子就趁那女子不备之时刺了一剑在那个女子的身上。
顾夕颜就害怕地“啊”了一声。
许是听到了顾夕颜的声音,那女子本能地朝着顾夕颜望来。
两人就照了一个面。
顾夕颜不由张大了眼睛,又“啊”了一声,还想再看个仔细,谁知道齐懋生已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抱在了怀里,低声道:“夕颜,别看,别看……”
顾夕颜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让她别看,也就是说,有更血腥的事在后面。
她忙去扒捂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懋生,你别伤害她,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齐懋生一愣,但很快就喊了一声“住手”。
顾夕颜也趁着齐懋生喊话的时候扒下了齐懋生的手,然后急冲冲地朝着那女子跑了过去。
那女子已软软地倒在了一旁的灌木树旁,她脸色苍白,望着顾夕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
顾夕颜忙蹲下身去:“怎么样了?丁翠娘,你怎么样了?”
那个女子,就是曾经受刘家人之托帮她打听齐懋生消息的丁翠娘。
丁翠娘嘴巴抿得紧紧的,吭也没有吭一声。
她最后知道顾家二姑娘的消息,是她嫁给了禁卫军副统领左小羽。可现在……顾姑娘竟然出现在了燕地,而且穿着华美,还梳着妇人才梳的云髻。她身边的男子,虽然穿着朴素,但身形伟岸,气宇不凡,一双眼睛犀利敏锐,所带仆从身手高超……刚才她好象还依稀听到顾二姑娘叫了他一声“懋生”,燕国公齐灏,据说r名就叫“懋生”……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意识到了整件事的蹊跷。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与她相认。
那边齐懋生已低低地吩嘱了那两个随邑几句,其中一个人就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丢在了丁翠娘的身上丁翠娘垂下眼帘,望着瓷瓶,却没有去拿。
可能是金创药之类的东西吧!
顾夕颜猜测着,就语带歉意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翠娘就抬头望了一眼站在顾夕颜身后的齐懋生。
顾夕颜却没有想那么多。
没有人能把以前的事截断的干干净净,真的象一张白纸似地重新开始生活。那些生活地感悟。情感的牵挂,会如千丝万缕般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她虽然没有特意提起,但也从来没有回避过。
丁翠娘,是她认识的人。
所以,她当发现丁翠娘很快地撇了齐懋生一眼里。忙语带安抚地向丁翠娘介绍道:“丁姑娘。这是我的丈夫。”
齐懋生的样子太严肃,一般的人看见他,都会有点不自在。
丁翠娘见顾夕颜已经把话说地这么明了,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
顾夕颜就起身拉了齐懋生到一旁悄声道:“大家是怎么起的冲突?”
齐懋生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两个伤了丁翠娘的随邑,其中一个随邑就立刻上前行礼,恭敬地回答道:“这女子身手敏捷,离我们太近。属下出言相问。却得不到确凿的回答,所以才出手相拦的。”出言相问?刚才可没有听到喝斥声。这话说地有点强词夺理了吧!怕是看见有人走近,就对人家下了手吧……
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做为燕国公的护卫,他们也有自己职责。
顾夕颜没去纠缠这句话,而是有些担心地望向了丁翠娘。
希望她只是碰巧路过才好。
此时,丁翠娘被刺的地方已被血浸透了,她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顾夕颜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你们也回避一下嘛!丁姑娘的伤可要赶紧上药才。”
齐懋生是决不放心顾夕颜单独和这个身手不错的女人在一起的,所以拉了她往一边走:“我们到一边等等,等她处理好了伤口再说。”
丁翠娘一听,神色间很是着急,竟然就这样转了个身,略略地回避了一下,就解了衣衫开始上药。
顾夕颜就有些疑惑。
她可是有什么急事?
丁翠娘胡乱地上了药,就用剑支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客气地对顾夕颜道:“这位夫人,多谢出手相救!”说着,又把目光望向了齐懋生,“小女子只是江湖上一个跑单帮的,今天之事,完全是巧合,实属误会。得罪之处,还望海量。”说着,抱拳转身就朝着下山地石阶而去。也许是大家这样见面很尴尬吧!或者是丁翠娘正要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而不便与她多说什么?
顾夕颜无语地耸了耸肩,挽了齐懋生地手肩:“我们走吧!”
齐懋生搂着顾夕颜朝丁翠娘相反的方面走去,趁机朝着身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
两个随邑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杀气……
他们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女子惊恐的声音:“翠娘,你这是怎么了?”
顾夕颜就好奇地转身。
却被齐懋生拉住了:“人家既然不和你相认,你就别管那么多的事了!”
可顾夕颜眼角的余光已看见丁翠娘歪歪地斜在了石阶旁的杂草丛中,一个穿着靓蓝色布衣的女郎正表情惊恐地蹲在她的身边。
刚才,是他们无理在前伤了人家吧!
顾夕颜想到这里。还是朝丁翠娘跑去。
齐懋生就叹了一口气,紧紧地跟了上去。
顾夕颜跑到丁翠娘的身边,去帮那女郎扶丁翠娘,那女郎抬头迅速看了顾夕颜一眼,急急地道:“夫人,让她平躺着。”
丁翠娘受伤的地方不停地新鲜的血y流出来,她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气,好象很吃力的样子。
自己倒霉,撞见了这天仙局。齐灏是万万不会放过自己的……飘泊江湖这么多年。生死本就在一线间。死了,并不可怕,却不能害得她的恩人受了牵连……
丁翠娘望着那女郎的目光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顾夕颜却脸上一红。
原来丁翠娘的伤势这么严重!
她忙搭了把手,帮着女郎把丁翠娘平放在了台阶旁地草丛中。
女郎抬起头来,望了齐懋生一眼,满脸恳切地道:“老爷,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图。请您帮帮忙,吩嘱随从叫个大夫来,我定当重金酬谢。”
齐懋生犹豫了一下。
顾夕颜就瞪了他一眼。
齐懋生苦笑,转身跟后面的随邑低低地轻语了几句。
两个随邑点头,疾步而去。
丁翠娘却猛地拉了顾夕颜的衣袖。急促地道:“她……刘家的十二乃乃。你,你放过她吧!”
顾夕颜一惊。
刘家的十二乃乃……丁翠娘是知道她底细的,和她有关系的刘家人,只有顾夫人刘彩霞的娘家,江南石板镇刘家……
难怪丁翠娘不和自己相认,反而匆匆而去,愿来是怕齐懋生他们杀人灭口,要掩护这女郎的行踪啊!
而这女郎。正是刘家十二爷,去年五月间因和高昌姚氏走私参果和东珠犯事的刘右诚的妻子梁氏。
她听到丁翠这番话,心头一沉。
丁翠娘做事细致谨慎。受了这样的伤,却绝口不提,反而向眼前的陌生人求情……难道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底细,就算是被对方所伤,因此而丢了性命也不敢去追究……自己既然已经撞了进来,要想全身而退,怕不是丁翠娘想的那么几简单,也不是丁翠娘的几句话就能让自己脱险的!
她渐渐镇定下来。
顾夕颜已抬头问梁氏:“你可认识刘彩霞?”
梁氏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佻,曲线动人,肤色若蜜色,浓眉大眼,高鼻丰唇,虽然穿着一身很素朴的粗布衣衫,但全身都洋溢着勃勃的生机和活力,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不象是村野乡姑。
“刘彩霞?”梁氏惊鄂地道,“她是我家姑乃乃。”
姑乃乃,江南人称出嫁了的姐妹为姑乃乃。
她反过来问顾夕颜,道:“夫人如何称呼?如何知道我们姑乃乃的闺名?”
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山庙呢?
顾夕颜不答,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了齐懋生一眼。
齐懋生就轻轻地咳了一声,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顾夕颜的嗔怒般,低声吩咐身边的人:“把人暂时送到光明观去养伤。”
难道是熟人不成?
梁氏眼中流露出疑惑,正要开口询问,丁翠娘却紧紧地拉住了她地手,大口地喘着粗气,好象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梁氏见状,就附耳在她嘴边。
丁翠娘艰难地道:“燕国公夫人是……江南舒州……二姑娘……”几句话间,已满头是汗,昏厥过去。
梁氏闻言,心中如惊涛骇浪般觉得惶恐,转念间,她突然就明白所有事情的原尾。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乡故音(三)
原来,刘右诚出事的消息一传到刘家后,梁氏就丢下一双儿女,不顾刘三多的阻止,要赶赴燕州营救丈夫。
这梁氏,名掌珠,原是石板镇一小油坊商贾的独生女儿,父亲爱若珍宝,从小把她当男孩子养,七岁请了先生到家里启蒙,十岁就跟着他奔波乡里收购菜籽,十二岁时已开始帮着父亲管理油坊帐目,很是能干,因此左不成,右不成,到了十八岁的时候,还没有婆家。梁父这才急起来,找了老朋友刘三多帮助。别人家可能会嫌姑娘太能干,可刘三多却最是喜欢能干的姑娘。他在几个未婚的子侄里一寻思,就看中了比梁掌珠小两岁的刘右诚,做了这个媒人。两人结婚后,虽然是聚少离多,但梁掌珠聪明能干,屋里屋外,人情往来,兄弟娌娌,无不和和美美,两人也很是恩爱。
这次听说刘右诚出了事,梁掌珠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的。
刘三多也是知道梁掌珠的性情,而且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