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了几步离开，不再去看那副画面。
  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去墓地回来的易嘉妮。她看我眼睛红红，便伸手去摸我的脸颊。我浮现出坚强的笑意，摇摇头对她说，“我没事。”
  “你跟妈妈来，妈妈有事跟你说。”她满脸心疼地看着我。又尴尬地看了看彭长风。
  彭长风也看出了易嘉妮的尴尬神色，便说，“伯母。那我先回警察局了。你和阿晚好好聊天。”
  易嘉妮点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陌生人。
  看着彭长风走后，易嘉妮亲昵地拉起我的手。她的手些微有些凉意，应该是摸过墓碑的缘故。
  之后我和她就近去了住院部的食堂。不在饭点，这里也很冷清。只有些汤煲。
  她替我要了一份茶树菇排骨汤，自己要了一份玉米汤。汤是滚烫的，她叫我小心别烫着，要小口小口慢慢喝。
  我半分恍惚，茶树菇很香。
  她喝了一口汤，称赞美味，又回忆起王家那些日子里，月姨煲的汤也是这样好喝。我不懂得她为何再回忆那些，以为是去了墓地触景生怀，毕竟王茗山也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阿晚，我做了肾匹配……”
  我抬起头听着，“不匹配，我知道。医生告诉我了。”我安慰她。
  她的眼泪仿佛说来就来，眼眶里已经湿了。“阿晚，妈妈就你们这两个女儿。我真的很心痛，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她撑不住……”
  我找不到如何安慰她，她大概只是想要倾诉，我就当一个听众听她说着。
  我没有说出王择黎要去做配型的事情，说出来只会令人觉得荒唐。
  我早已经想好，明天就去做配型。我与她的血缘完全一致，我的几率总是大的。如果能够救到她，我也会欣慰。
  我还没有说出我明天会去配型的事情，原本我是想等她同意我去配型再告诉她。可是当我在吃一勺茶树菇的时候，“阿晚，你能不能……帮帮我，帮你姐姐捐一个肾……”听到这里，我全都明白了，明白她为什么打电话给我，为什么又说有事找我。她并非情绪所迫说出这样的话，而是早在我来医院之前就想好了要怎么和我说。
  我还是忍住把那一勺茶树菇吃完了，并且咽了下去。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非我不可是吗?”我用汤勺搅动着那蛊汤。
  她看着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其实也没什么解释的，事已至此，她是说得太心急了一点。
  但是用一个女儿的肾换另一个女儿的命，她一直是觉得如果成功的话是幸运的。只是她一心在病重的龙雯，忘却了我的感受。
  “我知道了。谢谢你请我喝汤。我明天就去做配型。”我放下勺子，对她生分地说，把她的所有表情都丢在身后。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有温度的，我伸出手来，在阳光下，我依然觉得寒冷。
  真心待我的，难道真的只有彭长风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