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人是有技巧的，最高明的拉人是让人看不出在拉人，不过我不指望你们能够做到。”江宁在上课，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坐在底下听课，而是站在前面讲课。
  开课的地方就在秃头的电影院，因为这里够宽敞，这种老式电影院一般都是前后二十几排，每排四十几个座位，满场就是八百多人。
  这里的隔音也很好，电影院嘛！对于现在已经是妖怪的江宁来说，都用不着音响设备，就能让最后一排的人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我发给你们的那些资料，是汇聚了十六个最成功的传销组织的经验，最终总结出来的精华……别的地方，包括洞庭湖联盟总部那边早就发下去了，当初第一批头盔制造出来的时候就发下去了。”江宁看了一眼旁边的老王八。
  他突然发现洞庭湖联盟的办事效率很成问题。
  在岳阳那边，因为是洞庭湖联盟的总部，情况还好一些，大部分妖怪都拿到头盔了。底下这些分部就不一定了，有的是头盔没运过来，还在总部的仓库里面，有的是头盔运过来了，但是这边没往下发。
  洞庭湖联盟名义上是一个联盟，甚至还是紧密联盟，实际上也就核心圈能够称得上，外围都有问题。
  偏偏这样一个联盟，在整个中国都算得上结构严密的组织，其他那些势力就更不用说了。
  这也是他越来越不在乎大联盟的原因。
  那边还是松散联盟呢！问题肯定更多，曾经被他认为是庞然大物的寻宝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老实话，他一直觉得妖怪占据了大好的资源，却没好好经营，实在是太浪费了。
  “想要拉人，首先得突出咱们的优势，咱们的优势在哪里？”江宁并不指望底下的那些妖怪能够回答，十个妖怪九个学渣，剩下的那个还是文学系或者艺术系的，对工商管理这套东西一窍不通。
  停顿了片刻，让那些妖怪迷糊一阵，江宁继续说道：“咱们的优势多着呢！第一就是人造福地，当初我们公开人造福地的时候，就说过只在小圈子里面玩，这个小圈子也是有讲究的，不可能阿猫阿狗拉起一群人，然后说一声加入我们，我们就得认……”
  这才是关键。
  江宁喝了口茶，这才往下说道：“咱们这个小圈子就和大型的商业集团差不多，每个地方都会设一个区域代表，为的是避免无序竞争，区域代表底下还会有分区代表……”
  他把议会，地方议会改了一个说法，不过本质是一样的。
  电影院里面异常安静，所有的妖怪都在仔细听，不过仔细听并不代表不开小差，事实上一边听讲，一边开聊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大家都是用传音或者心灵感应之类的方式。
  “这他喵的……还真是传销那套东西。”
  “早知道这样，那两处的人得哭死。”
  “要不，他怎么会让我们去拉人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拉人……实在太简单了，只要知道人造福地在咱们控制下，他们根本别想得到，咱们再稍微钩钩手指头，对面肯定一溜串跑过来。”
  “你别把话说得太满，这事如果容易的话，元老大还会亲自跑一趟？更别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佬。”
  “看着吧，恐怕还有别的事要发生，弄得不好，有可能会开战。”
  “开战怕什么？只要别随便外出，出去的话多留心周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那套东西大家都已经摸熟了，并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
  “我担心的是我们拉人，那边的两位老大直接找我们麻烦……”
  “怎么找？咱们背后又不是没人，你没看到各位老大都在场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人家私底下肯定商量好了，连鬼头刀都已经磨快了，就等那两只鸟伸头进来呢！”
  底下那些妖怪全都在窃窃私语。
  江宁并不打算阻止这种上课不专心的行为，因为他本来就没指望这帮家伙能学到点什么。
  拉人这种事根本没必要学的，需要的只是底气。
  传销组织开的那些课，同样不是在传授什么技能，而是洗脑。
  ………………
  武汉这座城市很有意思，排名上虽然不能和北上广深比，却是当之无愧的中部老大，历史上的江湖地位很高，曾经是中国的文化中心之一，特别是上个世纪最初的那段日子，这里出现了中国最早的一批大学，这里也曾经一度成为过政治中心之一，那历史更悠久，从清末开始就是了。
  所有这一切昔日的辉煌，都集中在长江南岸的那片不大的区域。
  那里有很多老街，哪怕周围喧嚣鼎沸，那里也寂静安宁，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或者另外一个时空。
  那里还有很多老的建筑物，老的装潢，老的门面，甚至连里面的东西都是老式的，一切都仿佛停留在过去的岁月之中。
  在一条这样的老街，在一家这样的老咖啡馆里面，两个看上去有点老派的人物正愁眉苦脸地对坐着。
  这两个人并不老，似乎连五十岁都不到，其中一个人身材肥胖，身上穿着一件淡棕色的麻点西装，长着一对水泡眼，肉乎乎的鼻子上架着一幅小圆边眼镜，脑袋上剃了个板刷头。另外一个人绝对算得上老帅哥，一张脸犹如刀削，棱角分明，头发明明没有抹油，却根根服帖，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燕尾服，还打着领结。
  两个人点的都是咖啡，浓浓的咖啡味道弥漫四周，但是他们俩明显没这个心情，碰都没碰杯子。
  “联络过那边了吗？”胖子问道，说话的时候他的脸颊在微微抖动着。
  “你应该猜得出他们会说些什么。”老帅哥轻叹一声，叹息声充满了无奈和忧郁。
  “我就说那帮家伙靠不住。”胖子后悔了，他很后悔，非常后悔。
  “现在说这话了，有意思吗？”老帅哥相对要淡定一些。
  “猴子怎么说？”胖子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是三家一起搞事，早已经订立了攻守同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啰啰嗦嗦一大堆……意思就是爱莫能助。”老帅哥已经无话可说了，他现在有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
  “这个狗日的……”胖子脸色铁青，当初把他们拉进来的是那家伙，牵线搭桥的也是那家伙，之前他和老燕曾经犹豫过，不打算冒险了，又是那家伙说狠话，打包票，赌咒发誓，这才让他们俩下定决心和老王八对着干。结果需要那家伙出力的时候，居然缩了。
  “听说……他们在商量怎么拉人，想要把我们的手下全都拉过去，让咱俩变成光杆司令。”胖子有消息渠道。
  “我也听说了。”老帅哥点了点头。
  “这招难道就没有破解的办法？”胖子低声问道。
  “有，破解的办法很简单，咱们只要拿出一座人造福地就行。”老帅哥连连苦笑，正如江宁说的那样，谁家都有智囊团，有资格进入智囊团的人都不白给，脑子好使着呢！稍微一琢磨就能想出对策来。
  可惜这招没用。
  “难道咱们坐以待毙？”胖子脸上的愁容越发浓重了。
  “当初猴子不是说过吗？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招。”老帅哥喃喃自语着。
  胖子的脸颊不停地抖动起来，最后那招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问题是走哪去？
  “其实不走也是可以的，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干掉我们。”老帅哥猜得到胖子的心思。
  “这有意思吗？手下全都走光了，就剩下咱们俩光杆司令，要资源没资源，要人手没人手，一切都得靠自己……我怎么觉得又回到以前了？”胖子异常苦闷，他倒不是怕辛苦，而是觉得丢人。
  “去了别的地方不也一样？”老帅哥倒是没那么大反应，他至少不会是光杆司令，有两个手下肯定愿意跟着他走，这点是胖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不让那些手下离开……不行吗？”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其实也知道答案。
  “你说呢？”老帅哥翻了翻白眼。
  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存在，比如他的那两个手下就是这样，其中一个是因为救命之恩，另外一个是他的徒弟，平时他对这俩一直不错。按照规矩……这不是大联盟搞的那套规矩，而是自古以来地传统，那俩如果自己离开的话，就属于背叛，他随时可以要他们的小命。
  对其他手下就不行了。
  “看来只能走了。”胖子长叹一声，留下没意思，以后全都得靠自己去打拼，让人看到多寒碜？更别说看到以前的手下吃香的喝辣的……那肯定更不好受。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脚底下传出一阵轻细的声音：“我觉得未必会到这一步。”
  胖子差点跳了起来，低头朝桌子底下张望了一眼，然后怒道：“秃子，他喵的居然敢偷听。”
  “我没偷听，如果偷听的话，你会没有感应？”桌子底下有一片暗影，隐约可以看出有那么点像人形。
  “那你干什么来了？”胖子怒问道。
  “我只是来传话的，有人想见你们俩。”暗影仍旧用那轻细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