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十章
作者:稚酒公子      更新:2022-04-08 15:26      字数:3057
  魏玄没有猜错,两人入宫后,又是好一顿说,全然将他当做清风。他悠悠看着两人,就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能看一眼坐在他们面前的人。
  他听着两人问了这半月安好,细到早饭吃了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这过分的两人。
  “你们这两个月来,每逢初一十五就进宫,明着说见朕,但实际却不是,看起来,倒像是借我做媒人,私下见面。”魏玄洋洋洒洒说着,似笑非笑,“让我猜猜,难道是云侍郎不满意他这个未来女婿,不肯将想想下嫁给你?”
  谢十安笑笑,说道:“如果我说是,好像就是欺君之罪了。”
  魏玄笑道:“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如果真是云侍郎的缘故,朕来替你说媒。他要是嫌你只是个平民的话……谢十安,那就入仕吧,我可以找到很多机会让你顺利入仕,不必通过科考。”在一旁吃着糖果的想想立即竖起了耳朵,说道:“皇帝哥哥,你待我怎么不这样好,非要我去考科举。”
  “你是姑娘家,不去科考得个名次,谁会服你?乖乖考试去,不许再乱想,你若考不好,我定好好办你。”
  想想听后朝他吐了吐舌头,“偏心。”
  “朕为你好。”魏玄又问谢十安,“怎么样,朕的提议如何?”
  “很好。”谢十安笑道,“但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随时可能没命。”
  魏玄起先以为他在开玩笑,可见他笑得似乎不同之前,十分微妙,这才问道:“你有重疾?”
  “没有。”
  “你被什么大仙算过命,说你要死?”
  “也不是。”谢十安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从桌上推到他面前,“我被人盯上了,已经被刺杀过三次。”
  魏玄微顿,“正月见你那次,你气色不好,是受伤了?”
  谢十安说道:“是。”
  魏玄看了他几眼,这才拿起桌上的纸张展开瞧看。
  白纸上面,绘了一朵说不上名的花,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花纹。
  形状更似莲花,下面却有如丝的叶子成托,慵懒随意,丝线又似无所依托,在风中凌乱飘摇。
  谢十安说道:“被我擒获的刺客身上,都有这种花纹,但我寻遍城内,问遍四海好友,都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花,亦或什么花纹。”
  想想说道:“所以我建议谢哥哥问问您,就算皇帝哥哥你不知道,也可以让你的侍卫找找。”
  魏玄慢慢放下纸张,说道:“这倒奇怪了,为什么好端端有人要刺杀你?”“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在楚国的话,还可说我得罪过什么人。但在晋国,连认识的人也不多,更何况是得罪人惹下杀身之祸。”
  “好,我会让侍卫去查。”魏玄说道,“所以你们为了安全,便不在外面碰面,而是来宫里?”
  “是,皇帝哥哥不会在意吧?只有您这才是最安全的,刺客总不会有天大的本事藏进宫里。”
  魏玄眉头微微挑起,说道:“不会。但你们总这样进宫也不是长久之计,罢了,我让安公公给你们派些侍卫吧,平日小心一些,别往人少的地方去。”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花纹上,莲花上的红线画得真切,像真能随风飘起。
  这花印,他见过。
  也知道是谁的。
  他留两人吃了午饭,就借口离开了,一是让他们独处,二是他有事要做。
  ——他要去找这花印的主人。
  凤鸣宫中,冯太后正在品茶,新进的春茶气味清香,只是闻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这种安和的日子,在十年前她连想都不敢想。遥想入宫时,她也算是受宠,只是日子舒坦了没多久,就天降个妖妃,夺走了她全部的宠爱,皇后颜面也尽扫地上,差点连皇后之位都保不住。
  想到过往事,冯太后唇角微露嘲讽,可最后赢的人,是她,不是那妖妃。
  外面有宫人轻步进来,说道:“禀太后,皇上在外面。”
  冯太后说道:“让他进来。”
  一会魏玄进来,冯太后笑道:“皇帝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宫外来了人吗?”
  “看来母后对儿臣的一举一动还是很了解,我都看不出身边哪个人舌头这么长。”
  这话说得不客气,冯太后知道他不高兴,但如平常那样,没有去接这样的话,转了话锋问道:“皇帝过来坐什么?”
  “儿臣今日来,是想问母后一件事。”冯太后听出他话里不悦的声调来,放下茶盏说道:“皇帝说吧。”
  魏玄将刚才谢十安拿给自己的纸拿了出来,在桌上摊开。冯太后一看,便道:“这不是我画的花印么。”
  “是,儿臣也认出这是母后钟爱的花纹。”魏玄说道,“可如今它却出现在一行刺客身上。”
  听见“刺客”二字,冯太后微惊,“什么刺客?”
  “母后何必装糊涂。”魏玄毫不客气说道,“母后一直派人监视我信任的重臣,我知母后心忧,所以从不过问。可如今一个尚未入仕,儿臣只是多见几面的平民,母后也不放心了,甚至还要诛杀他?这未免太过了。”
  冯太后低眉盯他,说道:“皇帝进来就劈头盖脸骂人,就没想过你冤枉母后了?”她的脸色也并不好,追问道,“母后要杀谁?”
  “谢十安。”
  “谢十安……”冯太后说道,“我只知这人常跟云想想一起进宫,但素未谋面,母后为什么要杀他?”
  魏玄见她并不承认,倒是有一瞬迟疑——母后自从掌握大权之后,做事从来不掩饰,许是年轻时忍得太多,所以在他登基后,母后便什么都不忍了,做事直来直去。
  冯太后又道:“皇帝为了一个平民,这样质问你的母亲,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魏玄理亏在先,不能反驳这句,待她不骂了,才道:“是儿臣错了。”
  冯太后叹道:“你知错便好,而且你且想想,自你登基以后,母后何时打压过你要提拔的官员?官员升职我尚且不管,更何况是一个平民。母后与你的心思一样,只要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母后不会拦着你,都会顺着你。”
  话语动听,似乎母子连心,但魏玄却不觉如此,沉默片刻,终于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母后还是不愿放权,要将大权握在手中?”
  冯太后微愣,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问,过往他从来不会问这种话,似乎是羽翼未丰,所以多有忍让。如今直说,冯太后隐约觉得他似能自己飞了。她叹道:“我儿,靠人终不如靠自己,母后不会干涉你太多,但母后无助了几十年,权力还是要在自己手上,才会安心。”
  魏玄轻轻冷笑,“母后当年被瑛贵妃欺压的委屈,正是儿子今日所受的委屈,母后只顾自己的自在,却不理会儿臣了,这哪里像母子。倒不如当年,母后抱着儿臣在角落发抖时更像一对母子,起码那个时候,母后是真心为儿子着想。”
  冯太后神情微震,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什么,说道:“母后乏了,你出去吧。”
  “儿臣告退。”
  魏玄也不多留,起身便走,看得冯太后眼有怅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子长大了,想要拿回皇权,她又何尝不知道。可一旦交权出去,人哪里比得上现在自在。
  她委屈了半辈子,实在不想再遇事委屈了。
  魏玄心有怒气,背后的老太监跟了上来,请他留步。魏玄偏身看他,说道:“什么事?”
  公公恭敬说道:“皇上,这花纹确实是冯太后往日所绘,但不妨有人冒用,离间你们母子。冯太后是疼皇上您的,怎么会要诛杀您看上的人,还望皇上三思。”
  离间?谢十安离间他和他的母亲吗?魏玄不信,知道这花纹的人不多,更何况谢十安是楚国人,根本不会知道这花纹。就算他机缘巧合下知道,也不会拿这个东西来离间他们母子,否则就太愚蠢了。
  显然谢十安不是那种人。
  所以他是真的被无名刺客盯上,但那个人也显然不是他的母后。
  那到底是谁,会用母后所绘花纹,去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谢十安?
  魏玄眉目沉沉,理不清这头绪,就难找出真相。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停,偏头对身后侍卫说道:“再去查查谢十安的身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