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南墨(中)
  第六章
  静得很。
  能听到轻风拂过树梢淡淡的沙沙声。
  然後……
  首先是凌飞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接著其他人也纷纷暴笑如雷，就连一贯沈稳的龙逍也忍不住笑叹："南兄，你儿子太有才了。"
  "南啊，我说你们世家对小孩的教育没跟上啊，南羽也有八九岁了吧？怎麽连这都不知道啊！我五岁就知道调戏小丫环了！"司空惊云一边拍著南墨的肩膀一边炫耀。
  只南墨没笑，脸色铁青。
  而一边的无尘则是叹气地拍了拍小友的头，仙风道骨样地准备离开。
  南羽看他要走，虽见院里众人笑得莫名其妙，而父亲脸也黑得让人害怕，不过胆子倒不小，当下还敢扯住无尘口气肯定地道："牛鼻子，他真的是狐狸变的妖！以前大家说他是狐狸我还不相信，後来我看到了他变化……变成了很好看的妖，就知道他真的是妖了。真的！"
  南羽一脸保证的模样，弄得无尘都想笑了。
  "好娃儿，回家好好问问你娘，狐狸是什麽意思。"再看了看那一群因他说"狐狸是什麽意思"而瞪了他一眼的众侠少，不由了鼻子，决定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嗯……也快中午了，我要回去吃饭了，就不久留了。"
  看无尘不顾道义地离开了，再看看其他人等还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南羽就觉得十分的沮丧。
  想不到这"狐狸"道行这样高，连无尘道长也收不了他！那麽……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一想到那个"狐狸"占了他的便宜，南羽就暗暗握拳。──别人帮不到他的忙，看来只能由他自己亲自来了！果然，求人不如求己啊！
  不能再懈怠了，该练功了，赶快变得更强，打败那个"狐狸"！
  南墨正要教训儿子怎麽这麽胡闹，还将无尘也请来了。却见那小鬼一脸沈重一脸毅然的表情，似乎在想什麽，也没跟自己这个父亲告别就虎虎生风地离开了，搞得他很茫然。
  "飞儿，你跟羽儿？……"
  搞不清楚状况的南墨只得转头问凌飞。
  "没事，你不用担心。就是那天他调皮，偷袭我，被我吓成了现在这样子吧。"
  凌飞没想到那小鬼会将魅术的变脸当成妖的变化，想到这个，仍能让人忍俊不禁。
  南墨虽然好奇凌飞是怎麽吓南羽的，让南羽竟然误以为凌飞是妖，还找道士来捉他，但见凌飞没有细说的意思，再想到凌飞应该不会对自己儿子如何，便不再提这件事。
  凌飞没说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自己当时虽是为了吓唬小鬼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但若说出自己吻了别人，这个别人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而这个小孩还是南墨的儿子，他怕众人会拍扁他，这才没说。
  这日午後，凌飞在院子里就著暖阳在长椅上午休，闲杂人等诸如南墨之流，都被清场。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既赶走了稍微的凉意，又不嫌过热，不大会儿，凌飞就舒服得昏昏欲睡。
  正在畅意间，他感觉到了有影在头顶上方出现，於是便从昏昏欲睡状态清醒。──都不用睁眼就知道自己身边多了个人。
  不会是南墨他们中午还想来骚扰自己吧？
  正这样想著，唇上有柔软掠过。
  跟所有的情人都不一样。
  然而却很熟悉。
  这个事实让凌飞打消了要睁开眼的想法。
  装作什麽都不知道显然是当下最好的。
  然而偷袭者显然没有自知之明，更没体会凌飞不想戳破其不轨行为的苦心，在第一次短暂得手後，竟然还敢来第二次。
  听到那小鬼"咚咚咚"的心跳声，凌飞不由哑然。
  既然这麽害怕，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他？
  ──凌飞认为偷袭者是害怕，偷袭者自己是如何认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说偷袭者如何想，却说凌飞当下觉得不能再装下去了，於是倏地微睁桃花眼，笑道："小鬼，你胆子不小啊，前两天我怎麽说的？如果还敢惹我，我可是要二吻三吻的！"
  第七章
  小鬼没吭声，只看著他，看得凌飞头皮发麻。凌飞不知他在搞什麽鬼，便掸了掸衣服，准备进屋休息。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玩去吧。"
  正要走，手却被小鬼抓住，视线下移，对上小鬼乌木双眸，那小鬼本来一脸冷静的模样立马打散，小脸上布满了红晕，过了很久，才听他气愤愤地嚷道："你说的二吻三吻呢！"
  ……
  凌飞头顶上方一群乌鸦飞过，黑线地抓过南羽，飞上身边一棵参天古树，将南羽丢在上面，拍了拍他，同情地道："娃儿脑袋发烧了，在这上面好好凉快凉快吧。"而後一跃而下，进了屋里。
  可怜南羽轻功不够好，没法从那麽高直接跃下，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凌飞消失，而後那屋门还被关上了。
  "什麽叫我脑袋发烧了，我觉得我说的很对啊！大人就是不守信用！"
  其实南羽想得很简单。
  原来这几天南羽得了梦魇，无论是练功还是睡觉，脑里总会想起那天的事。他拼命抵制脑里的记忆，然而越是不想它脑子里越是一遍遍回放，搞得他烦躁不已。於是便觉得与其静不下心练功休息，还不如直接找妖，看看症状能不能减轻或者消除。
  刚好让他赶上了好时机。
  凌飞正在休息，而他身边的那群苍蝇又不在，这无疑给了他极好的机会。
  偷亲凌飞，其实只是想趁凌飞休息没有变脸的时候看看自己觉不觉得那妖会勾人，亲亲会不会感到脸红心跳。结果，倒没发现这样宁静的凌飞能勾魂摄魄，不过……倒是在偷亲的时候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脸红心跳跟偷偷没有关系，因为他知道以凌飞的工夫，肯定能知晓的，所以这心跳并非因偷亲行为而起，无疑另有蹊跷。
  他觉得……自己确实很喜欢亲凌飞的唇，平常一直困扰著他的梦魇、觉得凌飞的唇很香很软实际上真的。他很疑惑，为什麽他的唇跟自己的不一样呢？自己的唇绝不会有甜香气息，可是他的却有淡淡的一点也不腻人的甜香！──其实那是凌飞周身剧毒的解药，南羽不知，自然疑惑。
  南羽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好大一会儿，看那凌飞紧闭的门没有打开的迹象，觉得没什麽意思，便从树上慢慢下来了，准备回去。
  在院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凌飞身边那几只苍蝇，自己的父亲也在其间。
  南墨看儿子从凌飞客居的院子出来，想起那天小鬼捉妖的滑稽戏，暗道这小鬼今天是不是在这儿捣乱来著，於是便在南羽向他躬身行了个礼准备走的时候叫住了他。
  "你在你凌叔叔这儿做什麽？怎麽没有好好练功？"
  凌叔叔？这个称呼让南羽情不自禁地皱了下眉。
  凌飞又大不到自己二十岁，可以叫哥哥吧，喊叔叔真怪！
  不过为什麽会计较这个、为什麽会觉得怪，南羽倒不清楚，反正他不喜欢"叔叔"这个词，於是当下便迅速抬眼偷偷瞪了父亲一眼，自以为南墨没发现地继而低头回道："马上就去练功。"
  "……那你去吧。"南墨看向儿子低勾著的头，半晌才缓缓道。
  待南羽离开了，南墨这才後知後觉地问众人："嗳，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我儿子瞪了我一下？"
  他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毕竟这孩子颇为懂事，没道理会瞪自己。却没料旁观者清，旁边一干人等看得更清楚，当下众人里有不少人都点了点头，同情地看向南墨。儿子偷偷瞪老子，只怕定有缘故，也不知道这南墨干了什麽伤天害理的事，让他那样一个小不点的儿子也敢偷偷瞪他。
  有几人甚至看向南羽消失的方向沈思了起来。
  "我怎麽闻到了秘密的味道……"
  唐肆著下巴慢吞吞地道。
  "我也感觉气氛有点诡异。……"
  慕容随风点头同意。
  "别管南羽了，倒是飞儿不是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吗？现在日头正好，怎麽不见人影了？门还紧闭著，不会是出去了吧？……"
  东方默也言，不过跟他们不同，不是关心南羽，而是问起了凌飞。──东方默平时虽寡言，但相对的，观察事情倒比别人多了个心眼。
  听了东方默的话，众人这才发觉确实如东方默所言，凌飞大白天的竟然关了门，顿时大感奇怪，即使出去，也用不著关门啊，还有谁敢偷东西不成？
  敲了敲门，下人来应门。
  "凌盟主呢？"
  莫如归问。
  "凌盟主在里屋里歇著呢。"
  下人回答。
  "这门是你们关的吗？"
  段微问。
  "不是。是凌盟主自己关的。"下人摇头回道。
  挥手让下人下去，龙逍沈思了起来。
  "事情更奇怪了，飞儿就是回屋里睡觉，也用不著把门关上啊。这里面……究竟有什麽玄机，现在看来，确实不太对劲。"
  "我怎麽觉得，跟南墨你儿子有点关系啊。"司空惊云在桃色绯闻方面直觉一向比较灵敏。
  南墨听了司空惊云的话，本来就觉得怪怪的，现下更觉得情形诡谲至极了。
  看来，一切也只能等过会问凌飞了。
  第八章
  凌飞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南墨等人全坐在卧室外面的厅里，一幅在等他的模样，不由有点丈二和尚不到脑袋。
  "找我有事？"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後，司空惊云戳了戳南墨道："你说。"
  南墨无奈，只得同意。谁让这儿是他的地盘，发生什麽事了也只好由他出面询问。
  "呃……飞儿怎麽将门关上了？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看似是最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却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南墨不愧是十大侠少排行榜位居前五的人，不知不觉中便小小地为难了凌飞一把。
  凌飞叹了口气，暗道南羽害人不浅，他就知道跟南羽之前的"交情"第一次被人问还可以糊弄过去，再来可就难以应付了。但下午的事显然不宜说出来，否则定要出乱子。
  "不是怕你家小鬼捣乱嘛，所以为了清静，我就将门关了。"
  凌飞尽量说的若无其事，不能显得暧昧古怪，否则南墨等人非得怀疑不可。
  那九人听他这样解释，俱点了点头，暗道凌飞所言不差。南羽对凌飞确实很关注。──不过众人没往其他方面想，都将这关注自动理解为因为凌飞跟南墨在一起，小孩讨厌凌飞才关注的。下午的那一瞪，众人这时俱想只怕也是因为南羽没作弄到凌飞心情不好这才瞪的，便连本来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司空惊云在看到凌飞神色并无异样後也作如是想。
  "羽儿的问题……确实很麻烦。"那孩子半大不小，已经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若他真要跟凌飞过不去，只怕自己强制命令他不要乱来他也未必真会听自己的。於是当下南墨敲了敲桌面，沈吟："要不我让他到三清观暂住一段时间，等我们走了再让他回来？免得他再找你麻烦。"
  凌飞听南墨这样说，正要点头──从下午的事情看，凌飞觉得让南羽跟自己保持些距离确实有必要，他可不想犯错误[毕竟是在情事堆里打滚的，南羽下午的表现凌飞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麽，只是没想过这麽小的小孩会对自己产生兴趣。如果是成年人，他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处理，但对方是一个小娃儿，如何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恰当地应对还真让他颇费思量，所以选择驼鸟式的躲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却听龙逍摇头道："我可不认为你父亲会同意你将南羽送到三清观。从接风宴的情形看来，南羽会连续骚扰飞儿，只怕都有南家主的授意。"
  且不说南异人有没有授意南羽骚扰自己，单就龙逍所言南异人不会让南羽去三清观这一点，凌飞倒颇为同意。
  确实，南异人是绝不会在这个当口将南羽打发到三清观的，所以南墨的想法显然无法实行。
  南墨听了龙逍的话，也颇为难。
  唉……
  南墨再次长长叹了口气，暗想外人只说他南墨醉书生风采令人欣羡，却不知内里。当你处在一个大家族中，上有老下有小拘束著时，哪里还谈得了什麽风采！压就是夹缝生存！
  凌飞看南墨脸色落寞，颇为不忍，暗想只要自己避著那小鬼也就是了，应该还不至於闹出大乱子来，於是便道："你不用为难，以後我尽量避开他就是。"
  "飞儿，我……"南墨郁闷地搂过凌飞，头埋在他前久久才吐了口气，道："我带你回来是想让你看看我们世家的，可是竟让你这麽委屈……或许，我该跟父亲好好谈谈。"
  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来作主。他可以孝顺父亲，但却不应该以这种盲目听话的方式孝顺。
  "这是你的家事，我无权过问，不过你说过你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所以……"
  凌飞看向他，缓缓道。
  凌飞的话，正中南墨要害，南墨不由默然。
  南异人十年前曾被人偷袭，五脏六腑几乎震碎，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救回来後，却烙下了相当重的後遗症。每逢气候骤然变冷变热，或者气闷於心，都会引发心疾。
  正因为这个缘故，南墨才不敢忤逆顶撞父亲，怕父亲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若自己的父亲身体好得很，像司空惊云和东方默他们的父亲那样硬朗，自己早将心底的想法如实以告了。
  （逾二年，南异人终因内伤顽疾去世，而南墨此时正当而立，正式接管南世家。此是後话不提。）
  却说因为众人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应对南羽，凌飞只得按自己本来的想法，在接下来的几天刻意离那小鬼远远的。
  "竟然躲著我，哼！"从南世家最高的假山上眺望著凌飞客居的院落，看他跟他那一群情人正在院间谈笑，小小少年脸色沈。
  因为一连几天凌飞身边都从不缺人，南羽没法再次跟凌飞独处，自然也没能跟凌飞有进一步的交流，这让他如何不气？
  "躲就躲得掉了？哼，看我怎麽逼你出来！"少年一张小脸上瞬时闪过势在必得的笑容。
  第九章
  南羽过来的时候，凌飞等人正在讨论明天到雍州城里逛逛的事。来了这麽多天，雍州还没好好逛过。──主要是南墨三五不时被南异人找去做事，弄得他们没时间。依照其他人的意思干脆不带南墨就他们几人逛逛拉倒，但凌飞不同意，非要等南墨的空档，众人没法，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却说正在众人谈兴正浓时，便看见那个小鬼进了院子。
  气氛霎时变得很诡异，众人俱想这个小娃儿胆子不会这麽大，敢在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挑衅凌飞吧？
  南墨更是在想要不要二话不说就将儿子拎出去。
  却说南羽虽看众人眼神不善，但仍放胆道："我要跟凌……凌盟主单独谈点事情。"
  南羽本来想称呼凌飞为凌哥哥，但怕惹恼眼前这一群人，到时就有自己的好看了。可要依父亲的意思叫凌飞凌叔叔他又实在叫不出口，这才顿了顿，换了个比较稳妥的称呼。不过这可不是他怕了他们啊，只是自己现在实力不够，需要暂时避一避他们的锋锐罢了，等到以後他厉害了，哼哼！……
  "羽儿不要胡闹！赶快回去练功。"听了南羽的话，南墨不等凌飞接话便立马喝道。
  "我不是胡闹，我真有事要找他谈。"
  虽然父亲，以及其他八人的气势吓人，不过，身为南世家未来当家的，他南羽可不是被吓大的，是以当下仍然鼓足勇气回答，眼睛却看向一脸沈思的凌飞。
  "要不，你跟我谈谈如何？不管你问凌盟主什麽事，我都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
  唐肆边玩著小花边不紧不慢地道。
  看著那个小花在主人说完之後便不停地朝自己吐信子，南羽明白唐肆是在以毒相挟，软硬兼施。
  南羽没理他，只朝凌飞道："凌盟主，你十五天之前说，如果我敢再次打扰你，你就…………唔……"却是被大惊的凌飞捂住了嘴。
  "嗯，看来我是得跟这个小鬼好好谈谈了！"凌飞咬牙道。刚才南羽的话，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著，这个小鬼还真长能耐了啊，敢威胁他了！看他怎麽整治他！"马上回来。"
  "……那你当心。"南墨以及其他人看凌飞说这话时相当坚持，便只得如是道。
  "放心，没事。"
  南墨看凌飞表情轻松，再想南羽的功夫毕竟还差凌飞一大截，也不怕他攻击凌飞，於是便点头，但仍向南羽喝道："不练功成天像个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你给我皮紧点，要是敢闯祸，明天就去三清观给我面壁去！"
  南羽第一次被父亲这样凶，心里不由有些委屈，但旋即想到自己在挖他喜欢的人，便又不由窃笑，暗道自己这样做，父亲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怕将来父亲生气的时候还多著呢，这样凶几句就受不了，那以後还怎麽跟他抢人啊！如此一想，心里便平衡了许多，当下便跟著凌飞出了院子。
  "说吧，小鬼你刚才那样说，是不是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嗯？"一出院子，凌飞便将小鬼丢到地上，冷冷问他。
  "不是！我不过是为了让你出来跟我说说话，才故意那样说的，你放心，我不会真说出去的。"南羽看凌飞以从未有过的冷淡模样待他，微有些急，便忙解释道，以下微惴惴，暗想凌飞不会讨厌他吧，他可不想那样……
  "如果我当时没跟你一起出来，你确定你不会说出去？"凌飞眯眼瞪那个小鬼。
  "我……"南羽一时哑言。确实，如果凌飞当时不受他威胁，迫不得已之下，他有可能还真会说出来，不过这是迫不得已，没办法，而且他赌定了凌飞会跟自己出来才敢那样说的。
  "果然……哼哼！"
  凌飞一脸鄙视地看著他，看得南羽都快哭了。──毕竟是小孩。
  "好啦好啦，以後我再不会那样干了。可是谁让你都不见我，我想每天都要见你啦，我不管，我就是要见你，你答应每天都见我我就不说那样的话。"
  猛地抱住凌飞的腰，南羽带著哭腔嚷著。
  "小鬼，我知道，那天的事归结底是我不好，我为了吓唬你那样做确实有点过火，所以我道歉。"凌飞将他抱到腿上坐好，边帮他擦忍不住掉下来的泪水边叹了口气，道："你还小，还不能理解感情这种东西，其实呢，只是因为我做了些你从未接触过的事，才让你在心里对我的感觉变得怪怪的，等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不过是少年情怀罢了。"
  "不是……"南羽才要否认，便被凌飞捂住了嘴，但听凌飞接著道："你想天天见我也不难，不过前提是再不要提要我亲你的事，嗯哼？"凌飞暗想他现在很固执，自己要劝他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少年情怀长大了就忘了只怕也劝不过来，还是不再逼他相信自己的话吧，等他长大了自然就过去了，於是便只做这样的要求。
  南羽本来要抗议的，但看凌飞一幅"你不答应我就不会再见你"的模样，只得委屈地扁了扁嘴，道："好吧。"
  暗想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等以後长大了再说吧。
  第十章
  不说两人各怀心思，却说南羽看著近在咫尺自己所喜欢的人，闻著那人身上淡淡的清爽气息，心中有一股渴念在慢慢地膨胀，膨胀，直想抱一抱凌飞，亲一亲凌飞，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纾解已溢满腔的热气。也许，这种冲动就叫热情吧。一直以来，为了成为南世家最优秀的第三代，他一直练功练功，小小年纪，生活就无趣得很，从未有过这样热血沸腾的感觉。这样陌生的情绪，他本来有些怕，但现在却很喜欢，觉得生活更有意思了。
  不过，凌飞只说不许自己提亲吻的事，可没说不许自己抱他，那麽，抱抱他总是可以的吧。心下这样窃喜地想著，手已伸出去紧紧搂住了喜爱之人的腰，伏在他怀里连动都懒得动。
  "我没提亲吻的事，只是这样抱抱你，不算逾越吧！"
  在凌飞拒绝之前，南羽如是道。
  凌飞暗暗咬牙，嘴角抽搐，道："……不算。"
  听了凌飞的回答南羽还没来得及得意，便见凌飞将他从温暖的怀里拎到了地上，道："虽然抱抱不算逾越，不过可没说抱多长时间，现在抱也抱过了，可以了吧？我有事要回去了。"
  凌飞说的在理，南羽没法反击（姜还是老的辣啊），看凌飞正往回走，只得跟在凌飞的身後大叫："喂！"
  南羽知道凌飞回去肯定是准备跟那些情人到城里游玩，觉得忒郁闷，他好想跟凌飞一起去逛哦，可惜凌飞肯定不会同意的。
  "什麽事啊？"看小鬼跟在後面跺脚叫，凌飞无奈地停下来，看著小鬼跑近。
  "那个……再过六七年我就是大人了。"太平十五岁的男子可娶妻生子，亦算成年。"那个，到时我去雾园找……找你啊。"南羽脸红红地结结巴巴道。
  "好，随你。"
  怕不答应小鬼闹，凌飞就随口应了，反正就当小孩子胡闹即可，暗道小鬼虽对自己产生了朦朦胧胧的情意，但谁没有这个阶段，过了这个阶段，等长大了，早把以前的事忘了，况且七年後自己就是糟老头了，要担什麽心，答应下来又何妨，自己目前的主要目的是安抚住这小鬼嘛。──殊不知自己一句戏言，几年後惹来无数风波，连雾园都差点被掀了，此是後话不提。
  "不过现在你可要努力学习啊，南世家就看你的了！"
  凌飞这样说的时候，油然生出"我也当长辈了"的感慨来。
  却没想听在南羽的耳里，无疑是凌飞对他的期许，於是当下用力点头道："我会的。我一定会超过爹爹的！"
  他说的超过南墨有打败南墨将凌飞夺过来之意，不过听在凌飞耳里自然是小孩想青出於蓝而胜於蓝之意，於是当下了小鬼的头，赞许道："不错，孺子可教。"
  "不要我的头。"南羽拍掉他自己头的手，那样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小娃儿了。
  凌飞醒悟："好！我不便是。你是不是听人说了头会变笨？那是假的。"他以为南羽在意的是这个。
  "还有，也不许说孺子可教，我已经很大了。"南羽强调。
  "好好好，都依你，你很大了。"凌飞情散漫，也懒得跟小孩继续辩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南羽不知道凌飞是在敷衍自己，看自己说什麽凌飞就答应什麽，心情霎时变得极好，人心情一变好，就会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了，於是，平常当差事应付的练功此时看来，也是为了以後能够跟凌飞在一起而必须要做的趣事了，所以当下便老气横秋地道："那我练功去了，你跟他们逛去吧。如果哪天你还想逛，记得找我啊！"
  凌飞看将小鬼的事彻底解决了，心头也很高兴，道："那你快去吧。如果我还想逛的话，会去找你这个小主人当向导的。"
  凌飞继续敷衍，暗道除非你找我，我找你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再说吧。
  不说当下南羽听了凌飞的敷衍话心情更好，却说凌飞告别南羽回到客居院落时，便被那一帮家夥围住了。
  "羽儿找你做什麽？没为难你吧？"
  南墨问。其他人也等凌飞的回答。
  "小孩子，想要我陪他玩，怎麽会为难我。好了，彻底解决了，你们不用担心他会找我麻烦了，以後都不会了。"
  凌飞相当愉悦地笑道。
  搞定这个小鬼头还真不容易，不过总算搞定了，南家最难搞定的第三代搞定了，其他人也不会掀太大的风浪吧。至於南异人，总不至於明著跟儿子对干。
  嗯，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得很，这让一直担心的众人终於松了口气，尤其是南墨，压在心头上的那块石头终於落了地。
  说起来，如果不会跟父亲产生冲突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他确实不想看到父亲生气。
  冷漠的世家，所有的子弟从小都必须接受家主的训练，以增强本世家的实力，所以上下代之间，一般亦亲亦师。一方面，血缘上是亲人，必须遵守三纲五常；另一方面，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师徒关系，这层关系，又让亲人之间产生了相当的隔阂，特别是在竞争激烈的时候，儿子往往会成为族内夺权的工具。
  南墨算是幸运，父亲虽有几房姬妾，然子女皆不成材，而母亲又只生了自己一个儿子，省却了他必须跟亲兄弟争权的残酷──虽然除自己这一支之外的子弟亦有优秀者，但因为血缘关系远了，争权时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点──於是在家族争权时他不用跟父亲生分，而是可以和父亲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致对外，因为这个缘故，南墨跟父亲的关系算是相当融洽的，而除了凌飞的事情外，南墨对南异人也一直是真心实意非常孝顺的，并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这一点，南异人也时常称幸，觉得自己一生虽然纵横武林，但仍没有失去亲情，鱼和熊掌兼得者，做大事者少有。
  然而，问题就出在凌飞身上。
  自从出现了那个凌飞，儿子对自己一直以来情真意切的关心，竟然变成了在关心自己之前，还先考虑考虑会不会伤害到凌飞，而後再来考虑自己的状况，这让他如何不气？
  凌飞将儿子拐走了这让他就已经够气的了，没想到近日的事态发展更让他心惊胆战！──他甚至有可能会失去最优秀的孙子！
  於是这天，忍无可忍的南异人找来南羽问话。
  "我听说这几天你不专心练功，天天往凌盟主那儿跑，干什麽？"
  本来南异人收到的线报（南异人自然会在该注意的地方安各种眼线）是：南羽应是听了孙氏的话，跑去骚扰凌飞。当时南异人还暗道这个方法不错。南羽说是小孩吧，其实他已经很知世事了；说不是小孩吧，明明年龄又是，由他出击，会让凌飞处理起来相当棘手的，至少拿捏的分寸不如应付成年人来得灵活。哪知道，过几天眼线的报告竟称南羽跟凌飞有说有笑，分明是已经被凌飞收买过去了。由於眼线们害怕被凌飞发觉，没敢靠近凌飞，所以不能得知两人有说有笑的内容。正因如此，才让南异人大为担心，在忍了又忍近几天竟听闻南羽经常跟凌飞厮混的消息後，不得不找南羽"谈心"。
  "是我娘让我找凌盟主的，我就去喽。"
  南羽无辜地道。狡诈的小狐狸虽然小，但依然是狐狸。四两拨千斤的工夫学得倒很熟练。
  "你娘……"
  你娘让你找凌飞是让你去示威的，不是让你去敦亲睦邻的！南异人这样想著，却不好当面跟自己的孙子要求，让他去打压凌飞，毕竟依著世家的传统，像这种事显然不是身为正统白道中人该做的（唉，其实有时候当好一个伪君子也很不容易啊）。虽然明白南羽这小鬼是揣著明白装糊涂，但南异人也只能闷在心里生气，暗道这凌飞不知道是什麽妖孽，竟然迷惑了南家一大一小两个最优秀的继承人，弄得他都想找个道士来收妖了！──前几天南羽找三清观无尘收妖的事他当然也有耳闻。
  "算了，你下去吧。"南异人无奈地挥了挥手。
  "是。"南羽应了声，正要退下，却又被南异人叫住了。但听南异人道："以後不要再成天往凌盟主那儿跑，一来你练功重要，二来凌盟主诸事繁忙，你也不宜整天打扰他。"
  此话冠冕堂皇，南羽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只得抿了抿嘴，低声道："知道了。"
  暗道任爷爷说，自己不遵守就是了，毕竟凌飞在南世家呆的时间不会太长了，自己现在不抓紧点跟凌飞多相处相处，天知道哪天才能见到他了──他被禁锢在家里练功，在功夫未有小成前，是不可能出得了世家闯江湖的。这样一来，几年过去了，只怕凌飞都记不得自己了，毕竟他的苍蝇那麽多，所以显然现在应该跟凌飞多接触接触，以加深他对自己的印象。
  话说回来，一想到凌飞身边那麽多情人南羽就高兴不起来，暗郁闷凌飞咋有那麽多情人！这不是明显给自己以後的行动增加了难度吗？！
  看著南羽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南异人就对那个凌飞更是恨得牙痒痒了。
  这叫什麽事！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两代英，全中了他的招，这让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不行，不能再顾及儿子的想法了，自己必须找那凌飞好好地谈一谈！
  第十二章
  人生最讨厌的事莫过於正""致勃勃的时候被人打断。
  南墨有幸尝到了这种滋味。
  敢在他办事的时候打断，除了他父亲南异人还有谁有这麽大的胆子？
  听著门外司空惊云隐忍的笑声，南墨就想杀人。
  "南兄，您父亲来找飞儿有事。"
  其实司空惊云不想笑，毕竟南异人上门来找凌飞肯定来意不善，可一想到里面南墨可能有的窘状，他又忍不住想笑。
  "你父亲找我？……"
  凌飞在听到外面司空惊云的话时，跟南墨一样，僵住了，两人都维持著缠绵的姿势良久。
  听到凌飞边皱眉边问，南墨也皱起了眉。
  才风平浪静几天，又要烧心了？
  无奈地从凌飞身体里退了出来，南墨亲了亲他道："我陪著你，不用担心。"
  "我担心的是你父亲不会要你陪我，要跟我单独谈。跟我单独谈我也不太怕，怕的是万一应对不好，让你父亲生气了，身体出状况了那我可就是南家的罪人了。"
  凌飞从架子上取了条汗巾，擦了擦身上因运动而冒出的细密汗珠。
  南墨也取了条汗巾，边擦汗边道："你说的正是我所担心的。……唉，我就怕父亲的倔脾气上来了那可就糟了。"
  "那……如果你父亲非要跟我单独谈，我就一味顺著他好了，免得他出问题。"
  没法子，虽然委曲求全不是他的作风，但也不能拿老人家的命开玩笑，只能暂时忍忍喽。
  "这样不行。"南墨摇头。"万一父亲让你离开我，你顺著他，他是没事了，我可就有事了。"而且他敢保证，父亲多半会提此事。
  凌飞跟他想到了一起去，道："我怕你父亲要谈的恐怕就是这个。如果我不答应，他很难不生气。……"
  南墨听凌飞这样说，眉头再次锁了起来。
  "我当年曾以自废功夫离开世家要挟父亲，虽然得到了父亲的同意能继续跟你在一起，但父亲当时却是气晕过去了。现在父亲年纪更大，更不能生气，否则我还真怕有个闪失。眼下该如何是好？既不离开你又不惹父亲生气？……"
  这种高难度的事，让南墨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两人正这样烦恼著，门外已传来南异人亲自的催促声。
  "凌盟主，南世家家主南异人有事拜见。"
  说著公式化的话，声音里却能听出他的不满。
  南墨和凌飞无奈，只得出来见他。
  果然，南异人一见凌飞便要求跟他单独谈谈。
  众人体谅南墨身为人子说话有诸多不便，便由龙逍提出反对意见。
  "我们跟飞儿是一体的，不知道南家主有什麽事要说，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我想我们都无须避开。"
  其他人亦点头。
  为了不激怒南异人，众人态度尽量温和，饶是这样，南异人仍是火从心头起──其实他是一见到凌飞以及维护著凌飞的这帮人他就很难心平气和──冷冷道："难道以我一派之尊的身份，要求跟凌盟主单独谈谈都不可以麽？"
  众人皱眉。
  南异人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凌飞看情人们为难，便淡淡道："南家主，这边请。"
  手一摆，请南异人到书房谈。
  南异人冷哼了声，甩袖进了书房。
  "飞儿你……"
  东方默替他著急。这个南异人看起来显然不好对付。
  "大家不要怕，南家主既然非要跟我谈，想必有谈的决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
  有些事，找到了你，你躲也躲不掉。
  比如眼下。
  "那你小心。"南墨握著他的手，担心地叮嘱。
  "别一个个看著我好像我要上战场好不好，南家主也是堂堂一派之尊，总不至於做些失了身份的事。只要没有命之忧，那就车到山前必有路吧。"凌飞笑笑，转而向南墨道："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我想，他不在乎我，至少也会在乎你吧。……希望他在乎你超过在乎他自己的心情。"
  南异人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过去快二十年了，但他现在仍能深深感受到母亲当年爱己逾命的那种情怀。
  南异人肯定也是因为深深爱著自己的儿子，才一心想让儿子回到世俗所谓的正确轨道上来吧。
  第十三章
  "不知南家主有何指教。"
  凌飞拱手问。
  南异人看了看眼前的青年，神色淡然，并无一丝一毫的烟视媚行之态，也并不见其状若妇人，甚至连眼角眉梢都没那种祸水会有的勾引风情，跟个寻常的青年人没什麽两样，为什麽墨儿偏偏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呢？
  看著在自己的注视下一迳坦然并无半点不安或局促的凌飞，南异人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年轻人若不是在江湖上乱搞，倒不失为西门家近代以来最杰出的承继者。偏偏他不走正道，将个江湖搞得乌烟瘴气，男风大盛，让他们这老一辈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错，跟他有同感的，还有司空惊云、雷劲等人家里的老一辈，他们都是通过话的，彼此也感慨过，不过虽然有些人跟他一样，也极力想让儿子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但也有些抱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懒得管了"的心态。
  不过不管别人怎麽想，他仍觉得对於南墨来说，与姬妾儿女在一起，晚年一家几口其乐融融儿孙满堂承欢膝下才是人生最美好的事。跟凌飞在一起老了後只两个糟老头子有什麽意思？即使收养了义子或者徒弟，那也没自己的子女来得亲啊。
  正因为这样想的，南异人才一再想让南墨回到世家来，此时不趁著孩子们小回来，等到孩子们都大了你再回来会有隔阂的。
  虽然儿子老了时他早不在世了，但对於那遥远将来儿子可能会有的凄凉之状他仍是不敢想像。无论如何，他都要儿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一生。
  "你知道世上最大的快乐是什麽吗？"南异人冷冷问，不待凌飞回答便接著道："不是你们年轻人最喜欢的情事，而是年老之後的天伦之乐！看著儿孙满堂一家人和和美美这样的幸福和满足，本不是年轻时那种激烈的情事所能比拟的。你现在或许不明白，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了。只可惜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你再无法得到那种快乐。凌盟主将来会如何我不会管，也没权管，但墨儿的事我要管，我可不想让他老了时孤苦伶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南家主所认为的最大快乐，南墨并不以为然呢？"
  凌飞淡淡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目中的所谓幸福与快乐，只是世人常常以自己所认为的快乐、幸福标准来衡量别人快乐、幸福与否，却没想过自己所认为的快乐、幸福别人或许并不觉得快乐、幸福，自己所认为的不快乐、不幸福别人也未必就真的不快乐、不幸福。快乐和幸福，如人饮水，冷或暖，只有自己知道。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年轻，还不知道什麽是最大的快乐！他现在若不改正过来，跟子女产生了隔阂，到了晚年就只能看著他人全家其乐融融了！……"
  南异人看凌飞侃侃而谈不由冷意更盛。
  "南家主没想过这是一样的事麽？如果真如南家主所言，年轻人追逐的是情事的快乐，而老年人喜欢的是天伦之乐。那麽，如果南墨真的听了您的劝，回到了南家，相信他就失去了年轻时的快乐，而且这快乐显而易见是南墨目前正享受著的、已经把握了的快乐。至於您所说的天伦之乐，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那种快乐或许会有，但谁能保证南墨就能得到呢？毕竟未来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南家主非要南墨放弃目前已经得到的快乐，却去守望一个或许得不到的快乐，南家主你确定您的想法是正确的吗？"
  南异人被凌飞的话堵了个干噎，正想寻话反驳，却听凌飞接著道："在这件事上，南家主完全想片面了。南家主若非要逼南墨回到南世家，无疑他现在的快乐不会再有。而如果南墨现在没有回到南世家，他现在的快乐不会失去，至於晚年的快乐，却并不一定就不会有。我看他那几个子女尤其是南羽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南家主想像中的那麽差，所以晚年之时南家主所谓的天伦之乐，南墨不见得就会失去。……"
  没有这种天伦之乐的，只他一人耳。
  想到这里，凌飞心下有那麽一瞬间飘过淡淡的感伤，但旋即自嘲：自己什麽时候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吧。
  （其实凌飞此时是因为心情被南异人搞郁闷了所以忘记了某些事，比如赵栎、龙逍、东方默等人也无子嗣，而自己跟同父异母兄弟西门逸现在很合得来也算一家和和乐乐的事。）
  不说凌飞心情飘忽不定，却说南异人听凌飞竟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想片面了，怒从心头起。虽明白自己的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但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想生气的时候如何控制得了？
  当下书房里的气氛霎时降到冰点，眼见再僵持下去南异人只怕有气急攻心命之忧，正在这时，却听门外传来南羽的敲门声："爷爷，我可以进来吗？"
  南异人看南羽想进来，暗道进来也好，刚好可以给这小鬼好好地上一课！